这对小孩子来说真是一件残忍的事。
越临说:“我身体恢复了四五成,伤口只要愈合,断裂的灵脉就能恢复连接。”他尝试性地运起灵气,道,“我能感应到宋书现在的位置。”
楚寒今点了点头。
“找到他,恢复你的记忆,真相就能大白了。”
对于这楚寒今倒没有很强的信念感,如果对方心狠手辣杀了宋书,线索又会中断。
不过他很确信,自己和越临的方向并没有错。
说话间,山林尽头传来动静。
“爷爷,刚才的大老鼠真可怕,比牛还大……”是个婉转的女童音。
一位耄耋老者背着竹篓,走在山间的小路,竹篓里装着草药,单手牵着位幼齿女童,女童头上别了多山野百合,十分漂亮。
女童一蹦一蹦,跳着,看到了河岸上晒太阳的楚昭阳。
她吓得一僵,道:“爷爷,那里有个男的没穿衣服。”
“……”
越临啧了声,快步回到河床,摘下裤头往楚昭阳的腿上套。
楚昭阳还有点懵,任由爹爹给自己穿上了裤子,隔溪流看河岸上的女童和老者。
老者呵呵笑道:“还是小孩子嘛。”
“可他就是没穿裤子嘛。”
女童挺不好意思地躲到他背后。
老者走到河边,将竹篓里背的药材倒出来,进行简单的清洗。
他取出了一个烧饼,递给女童。又随意地打招呼:“你们从哪儿来啊?”
楚寒今:“风柳城来。”
“吃过午饭了吗?我还有几个饼。”他翻着竹篓。
楚寒今推脱谢绝:“不用了,多谢长者,我们自己有吃的。您爬山这么高,带点吃的也不容易,自己留着吧。”
老者便不再说话,乐呵呵地坐着歇脚。
溪流旁,女童咬着烧饼,走到楚昭阳身旁。
楚昭阳抬眸看他。
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小女孩。
不像其他的人那么高大,声色俱厉,也不像爹爹和父君,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眼前的小女孩比他高一些,陌生,但却感知不到危险的气息。
女童掰碎了饼,递给他一块:“你吃吗?”
楚昭阳愣了愣,接到手心。
女童吃剩下的饼。
楚昭阳看着他,有样学样也往嘴里送。好像觉得美味,一口就咽了下去。
“你吃这么快啊?”
女童好像很吃惊,掰一块再递给他。
楚昭阳又吞下去。
“……”女童皱了下眉,看看手里的饼,眉眼流露出犹豫,但想想又掰碎一块递过去。
楚昭阳都没用手接了,往前一步,用嘴叼住了她的手。
女童取出手指,讷讷说了声:“有口水。”便往溪流里冲了冲,又掰饼给他吃。
看他吃的高兴,她笑了下,眼里全是光彩。
楚昭阳眼珠转动,唇角慢慢扭曲,往上弯,学着她笑了一笑。
楚寒今意外地看着。
这是球球第一次学着像人那样笑。
笑完以后,他走到女童面前,伸手摸摸了她头发上别的那支野百合。
楚昭阳喜欢花。
可喜欢了。
也许身上有植物属性,他觉得花最好看,任何一朵花被折断他都会伤心的。
但他没有把花取下来,只是摸了摸,随后像牵爹爹父君一样,去牵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愣了一下,反手牵着他,俩小孩子一起蹲河边看小鱼。
楚寒今垂眸注视。
耳边,响起老者的声音。
“这位年轻人,受伤了吗?”
楚寒今回头,见老者拈须目视越临,神色十分友好。
越临点头:“确实有伤。”
老者善意道:“老夫正好行医,家就在山脚下,二位可以来老夫的家里,老夫为你治一治伤。”
这位医生,一看便是普通的医者,为普通人疗伤。越临的伤口,只有道医能治。
走了这么久,偶尔能感觉到人的善意,让人心里温暖,但楚寒今也不得不回绝他的美意:“我和他是修士,受的伤,恐怕不在先生的治疗范围。”
老者面露了然:“老夫确实爱莫能助了。”
俩小孩子玩闹追逐,天色逐渐变暗。
老者站起身,道:“芽芽,回家喽!”
女童正跟楚昭阳玩过家家,拿几片叶子当钱,泥土筑成府邸,扮演的是夫妻。
旁边还有个小石子,当他俩的“娃娃”。
听到要走,女童眉梢下坠,满脸不情愿:“啊?”
老者声音慈爱:“芽芽,以后再玩。”
女童恋恋不舍地站起身,目光从楚昭阳身上移开,她快步跑到楚寒今身旁:“你们住在哪里呀?”
楚寒今迟疑了一下。
“他不会说话,我只好来问你。你是他爹爹吗?你们住在什么地方,我下次来找他玩儿。”女童眸子明亮。
可楚寒今清楚,这一路,不过是萍水相逢,一转念就再也不会相遇。
只有小孩子才在意生命的每次相遇。
楚昭阳似乎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走近,歪着头看看父君,又看看芽芽,牵他的手示意再去玩过家家。
楚寒今只好说:“我们不住这儿,只是过路人。”
“啊……”
小女孩露出满脸的失望。
老者牵上了她的小手:“天下之大,有缘还会再见的。芽芽,回家了,奶奶给你烙了葱油饼,回家吃饼饼喽。”
芽芽有些伤心,再望了望楚昭阳,一步一回头,让爷爷牵着离开了这里。
楚昭阳不明所以,跟着芽芽走了几步,意识到楚寒今没跟着走,停下。
他仰头看着楚寒今。
稚嫩的一张脸,似乎还不明白别离。
楚寒今蹲下摸摸了他的头,想说什么,见楚昭阳揉了揉眼睛。
接着,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
好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