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在轰隆隆地震动,乌云的灰色里透着诡异的暗红。
一阵海风吹来,硫磺味浓得呛鼻。
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一条裂缝,并且不断地扩大。
阿贝尔医生脚一滑,在积水里摔了一跤,满身泥浆。
房屋里的人也在往外跑,城镇里乱成一团。
有人大声呼喊自己亲人的名字,有人恐惧哭泣。
原本在街道上的积水哗啦啦地往裂缝里流,却怎么也灌不满,裂缝还在往外冒烟。
这些气体显然有毒,闻到&#303
40;人都出现了头晕目眩的症状。
“走!都别耽搁时间,快走!”
亚尔松警官一手抱着一个哭闹的孩子,一手搀扶着一个老妇人,声嘶力竭地高喊着。
约翰跑到酒馆门口的时候,看见了老杰克。
“你可算回来了。”酒馆老板没有带行李,他拎了一袋土豆与鱼干,见到约翰空着手,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一袋,然后又转身回去扛了一袋卷心菜。
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了,起初只能陷进去一只脚,现在可以掉进去一个人。
“轰!”
一声巨响,约翰匆忙回头,发现靠近海边的街区弥漫起了巨大的烟尘。
“是房子塌陷到地底,别看了。”酒馆老板催促,逃命要紧。
不过,逃命的时候他还是坚持带上了食物。
“呼……嘎噜……呼嚇……”
从裂缝深处,传出了古怪的声音。
约翰知道这可能是火山岩浆在活动,也有可能是石头在高温里炸裂的声音,可是这声音实在太可怕了,就像是一头巨兽在呼吸,气息逐渐变得粗重。
它在苏醒。
它在伸懒腰。
“轰隆!”
远处又是一排房屋塌陷,众人根本不敢回头,跑得更快了。
约翰的眼前又出现重影了。
他不知道这是怪声的影响,还是地底冒出的毒气导致的。
耳鸣、心跳加剧,迈步的动作变得沉重、迟缓。
不知道跑了多久,嗡嗡的耳鸣声忽然停止,约翰感觉自己像是聋了一样,什么都听不到了,就在他惊疑的时候,一个低低的吟唱飘了过来。
像海面飘浮的雾。
像荒漠里遇到的绿洲泉水。
这声音美妙得难以想象,让人浑身毛孔都张开了,不由自主地追索着它的踪迹。
“不对!”
约翰狠狠一捶脑门,阻止自己的意识迷失。
他发现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侧过脑袋,茫然地呆立着。
这景象诡异又恐怖,无论男女老少,都像失了灵魂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
阿贝尔医生手里抱着行李箱,酒馆老板扛着卷心菜,亚尔松警官搀扶着一个老妇人……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侧头,然后缓缓转身,梦游一般地往那边走去。
“醒醒!”约翰拽住酒馆老板,用土豆砸他的脑袋。
酒馆老板一个激灵苏醒了,然后他看到周围的情况也吓了一跳。
约翰又去砸医生,酒馆老板也立刻用卷心菜砸警官。
清醒的人逐渐变多,但是还有更多的人梦游着往回走。
亚尔松警官身边的老妇人慌张地喊:“海妖……这是海妖的歌声,不能去,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这时街道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挡在了那些梦游的人前面。
披着灰色旅行斗篷,戴着一顶黑色丝绒礼帽,就像刚走下四轮马车,要进入伦敦的歌剧院。
是詹森!
约翰的心脏咯噔一跳。
但是詹森出现之后,一股寒风卷着雪花猛扑过来,直接把梦游的人冻醒了。
“怎么回事?”
“我好像听到了歌声?”
詹森快步走来,越过了那些还在迷糊的人。
“你是谁?”亚尔松警官本能地问,满眼警惕。
“离开这里,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詹森简短地回答。
他的声音沉稳、平静,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听从了他的命令。
约翰悄悄拉开与他的距离。
詹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约翰怀疑这个家伙不是人,可是在这个忙着逃命的紧要关头,对方又明显救下了大部分镇民,他没法提出质疑。
很快,大家都跑出了黑礁镇,前方是积水与泥泞的山坡。
“快了,就在前面,找一条船划过去,或者翻过那道山坡……”
阿贝尔医生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条深不见底的壕沟出现在前方,它像蜿蜒扭曲的巨蛇,宽度超过了三十英尺,还在不断扩大,同时一路延伸到了远方,把整个黑礁镇与外界彻底分割了。
一路跑到这里,以为可以逃出生天,结果看到了这一幕,很多人崩溃了。
他们抱着脑袋,瘫在地上,哭声一片。
约翰用力踩了几下地面,对着呆滞的阿贝尔医生说:“震动好像停止了,火山爆发也会像雏鸟出壳那样,闹出一阵动静然后躺着休息半小时再接着爆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