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母亲是要去给他买鞋子的,两个走到了通道口,母亲一边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边絮絮叨叨地骂他,说他花钱太,上一双鞋没穿久坏掉了,他的成绩不好,花钱却大大脚,钱一到没有了,他在一旁忍吞着,唯唯诺诺地跟在母亲身后,表示自己一会听话。
那时候望着母亲的背影,他的心里恨意丛生,动了邪念,要轻轻一推……
许是因为母亲太着急了,的一脚踩空,楼梯上摔了下去。
他看了母亲一眼,母亲的眼睛睁着,向他伸出了带血的,那眼神之中,是在向他求救。
他那时候犹豫了,他想到了母亲对他的责骂,跑出了地下通道。
他在外面坐了半个小时,才终于鼓起勇回到了地下通道里,报了警,打了急救电话。
母亲还是去世了。
可是母亲的死亡,让他拿到了巨额的保险金。
过了片刻,廖应焓稳了一下情绪问:“可以……给我一根烟吗?”
供述,泪流,找警方询问东西,这都是审讯中挫败的信号。
这时候要满足嫌疑提出的条件,他可能会全交代。
顾言琛早有所准备,他口袋里抽出一根烟连同打火机丢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廖应焓的在颤抖,他拿起来,反复点了三四次才打着。他吸了一口,抬头问:“我这样的会被判几年?还是干脆会死刑?”
廖应焓放弃了所有的狡辩和抵抗。
顾言琛没有回答他,而是再次确认:“你承认你杀害了你的妻子。”
廖应焓笑了一下,嘴角抽动:“我是杀了她,和她结婚起,我这样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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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室里,白梦松了口,骂了一句:“艹,这个渣,可终于是招了……”
这证词将会作为最有力的证据,把廖应焓送入监狱。
丁局一直严肃紧绷着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了笑容:“问出来了!我知道你们队长一可以!”老头长出了一口,靠在椅背上,“沈法医,你也做得不错,提供了关键的证据,总之这一仗胜得很漂亮。”
沈君辞轻轻点了一下头,他的目光还落在审问室里,看向里面的顾言琛。
审问室里还在收尾。
现在廖应焓已供述,顾言琛也终于可以那话术以及紧绷着的神之中放松下来。但是他还需要询问一细节,让廖应焓对口供签字,这样这一案的口供才会成为铁证,不再有当庭翻供的可能『性』。
“你早做好了准备,把你的行凶地点选择在了深海里?”
“嗯,我看过很相关的杀妻的案子,比如伐木车碎尸案,比如楼梯悬案,还有那个杀死妻子,把两个女塞在油桶里的案子,可是那都不安全,我想要更为隐匿的方式。”
“最初,你想到的是给氧瓶做脚?”
“利用氧瓶的难度很大,会让起疑,这里的潜水项目管很严,会有好几遍检查。在历过赵瑜姗的那件事以后,我意识到,这样的方案不太现实。随后我调整了计划。”
“你的面罩采购地点是……”
“一个医疗店,用的现金,对方给的面罩上是有孔的,我用防水的胶贴把孔黏住了,我还做过试验,确保没有问题。”
各种细节补充完整。
顾言琛说:“我能够感觉到,你一点也不爱你的妻子,你更爱你自己,更爱钱。”
“我是为了钱娶老婆的。对于我来说,她们并不是必须品,钱才是,女总是很麻烦。她们会絮絮叨叨地让我洗袜子,让我打扫房间,让我做饭,让我给她们拎东西,她们总是强迫我说出违心的话,赞扬她们好看。还要给她们买礼物,太累了……”廖应焓吐了个烟圈。
“当初,我和母亲常吵架,可是我又离不开她,我还是很爱她的。我拿到了母亲死亡的补偿款,那是我生之中第一次拿到可以独立支配的大笔钱。那个过程,像是无意之中捡到了一张彩票,我过了一段美妙的日子,可是钱很快花完了。”
他低头吸着烟:“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生的自由。”
那种快乐是短暂的,钱还是太少了,他想要复刻那种生。
“那以后,我想着,想要再买一张彩票。我开始思考,究竟要怎么才能够完美地杀死一个有钱的女。”
在承认了杀妻以后,廖应焓整个都像是放空了,也终于可以说出内心所想的话。
顾言琛道:“那是保险,不是彩票。针对于死亡的保险,其实钱是留给活着的的,这是一份源自死的祝福,希望亲得到金钱的安抚的同时,能够想到逝,你这种想法,根源上错了。”
顾言琛鄙夷地看着眼前的男,他不光是啃老,而且啃食自己的妻子。
眼前的像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巨婴,费劲了心思想要别那里得到金钱,而他又不想付出相应的代价。是可怜了那个女,错付的爱情,夺去了她的生命。
把所有的供词整完,顾言琛走到观察室里,丁局又表扬了他几句满意离去。
这场审问一直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审问室出来时,顾言琛有疲惫。他急于像要回,遛遛狗,吃点好吃的,洗个澡睡一觉,把这个罪犯他的脑海里清除出去。
沈君辞收拾好了东西,跟着他往外走:“顾队,审讯挺精彩的。”
顾言琛却没有么兴奋,礼貌地回答:“谢谢。还是亏了你,如果不是你在一记录里找到了蛛丝马迹,也不会这么顺利问出来。”
在那记录之中,他判断,廖应焓对母亲是有着复杂感情的,这才下了最终的策略,压垮了廖应焓。
此时已是黄昏,天『色』逐渐暗了,又是一个夜晚即将来临。
顾言琛忽有点感慨:“以前,林局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每一场审讯成功结束时,审问都觉得自己是洞悉相,无所不能的。可其实,我们审问的时候,罪恶已发生了。作为守护一座城市的,审问的胜利其实也是败。”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刚审问完一个难缠的犯,满心的喜悦。
不同于丁局的祝贺,林局却是对他说了这么一段话。
这是对于胜利的提醒。
惩罚了那罪有应得的犯并不值得沾沾自喜。
每一场刑事审问代表着有无辜枉死,代表着他们没有救下来应该救的。
沈君辞道:“我们不能改变过去,没有能救得了钟小可非常遗憾,但是我们可以尽力让其他的女的幸免遇难。”
他和林向岚看待事物的方向不同。
林向岚更为悲观,所以总觉得肩扛重任,负重前行。
林落却是倔强的,满怀希望的,在任何时候也未失去心里的执念。
沈君辞道:“我觉得,要往前看。每一场胜利,都是于黑暗之中点燃了那么一点点的星光。如果攒得够,那星光可以照亮整个夜空。”
顾言琛转头看向他,他开口道:“我也看到过一句话,‘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个有一天,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沈君辞的眼睫轻轻合上,随后睁开,他听出了这句话的出处:“小王子。”
那一瞬间,车窗外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闪烁,漂亮得像是蕴藏着星辰。
顾言琛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那颗属于他的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