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内，弹幕刷刷盖了好一层。

【猴子就这样死了？等等，我明白了，原来猴子的幻境居然就是它的弱点，被大明星误打误撞测出来了。他们运气真好！之前新星队伍就是顶着猴子的攻击硬解的谜题，最后折了两个人】

【因祸得福啊，不过的确太巧了点，建议副本结束后严查主播幸运值】

【也多亏牧游聪明，没有叫醒路淮，不然就白吃这个幻术了】

【别说得轻松，经历怪物的幻术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精神值扣板面都不算什么，万一在里面受刺激发疯了……嘿嘿】

【就看看，到时候回来的大明星是什么样子咯】

路淮睁开眼的时候，楚阳焱的大脸恰好挡在面前。

青年满脸都是溅出来的血，心急如焚，另一只手上还拿着猴子的一条腿，活脱脱的案发现场。

路淮：“……”

这就是力量等级“D”的实力吗？

看到他醒来，楚阳焱脸上却不见缓和，反而伸手试图扒拉他的眼皮，在触碰那片薄薄的肌肤时又触电般松开，收回了手。

“对不起啊。”

楚阳焱有些紧张，生怕吓到什么一样低声道歉道：“牧游哥说，当时猴子的属性已经攒到很高了，直接把你拉出幻境的话猴子也会醒来，它趁机对你下手的话没人拦得住……还好没出事。”

路淮所有属性都那么低，和他们站在一起跟个过来体验生活的小少爷没什么差别。

刚才的确太惊险了。

虽然他不知道路淮是怎样逃出来的，一次偶然幸免，万一以后幸运值就突然不灵验了呢？

不知为何，楚阳焱忽地有点后怕。

在游戏里，是真的会死的。

“这次没事，不代表以后也能顺利。”楚阳焱认真说，“下次一定要跟上我们，千万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他话语里的关切明显，路淮倒是不知道楚阳焱在担心什么。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用过超纲的力量，只是寻常人类的表现，甚至还刻意贴合了属性。

之前牧游怎么说来着？

系统只会匹配实力相近的人。

即便人类身体的他也是系统盖章认证的强者，路淮非常满意。

“放心啦。”路淮眨眨眼，反过来拍了拍楚阳焱的肩：“我没有拖后腿，对不对？”

楚阳焱：“………………”

这个是重点吗？

他眼睁睁地看着路淮转过身，自己凑到墙边试图包扎绷带，绷带结乱七八糟地在手里糊成一团。

乖巧听话。

曾经综艺节目上最频繁用来形容路淮的词语，也是不久前的第一印象，他现在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相似了。

楚阳焱无奈地叹口气，终究是凑上前去，半蹲下身，接过路淮手中的道具，整齐而细致地包在脚腕伤口上，轻轻抚平。

另一旁，牧游独自站在猴子身边，蹲下身。

猴子的死状十分凄惨，胸膛的位置漆黑一片，双眼瞪得滚圆，血水从中流淌出来，四肢都被丢

在一边，活脱脱一个布偶棍。

猴子身上的麻布并非寻常布料，楚阳焱用削尖了的钢管都刮不破，此刻却无形中烧到了这种程度。

指尖触碰猴子布料上绣出的刻痕，只摸到了一手的灰烬。

像是被什么灼烧过。

牧游目光在上面停留半晌，手下不动声色地将灰烬拍散，扶墙站起身。

*

简单休息了片刻，玩家队伍就继续朝一开始的目标走去。

尽管众人都已经身心俱疲，但在系统给的提示实在诡异，进入末章状态的女鬼究竟带有怎样的危险，谁也不知道。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完成任务。

按照原本酒吧的地图，绕过已经被烧毁殆尽的洗手间，他们拐进一个幽闭的小巷。

和原本酒吧内整洁的装潢不同，这里的小道显得更加萧索残破。

充满了燃烧痕迹的墙面密密麻麻钉着许多白板，上面用红色白板笔乱七八糟地涂着些奇怪的字符，如今已经被尘土和侵蚀抹去了大半，只有些许残留的弧线，反而像是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随着众人越走越深，不知从哪一面开始，白板上出现了第一个残缺的图案。

弧线粗糙随意，勉强看清是一张笑着的人脸，眼睛的地方被侵蚀去部分，有点像是边笑边哭。

而后笑脸越来越多。

最近一块更是被巴掌大的笑脸表情密密麻麻地填满了整个面壁，破碎的眼睛喜悦地眯起，却又仿佛在低头看着来往的人，嘴角边浓郁的颜色流淌而下，甚至滴到了白板下面，粘稠地糊在墙壁上。

路淮看着这些笑脸，无声感慨。

酒吧的白板笔水性真好。

尽管只是涂鸦，但被无数个人脸盯着，楚阳焱总觉空气里都透着股凉意，不由抱紧了自己。

“是不是那个大肚腩的员工休息室？被那个猴子追着，我们居然又跑回来了。”

“不是跑回来了。”牧游脸色微沉，掌心掩住口鼻：“是还在这里。”

楚阳焱：“……？”

这会儿，楚阳焱感觉空气是真的凝固了。

鬼打墙。

路淮向来不擅长认路，但转念回想，他们的确一直在结构相似的地方绕圈。

只是一开始断壁残垣，墙壁被火烧得漆黑，后面墙面越来越完整，出现的白板和涂鸦更是混淆了记忆，让他们误以为来到了崭新的地方。

这里才是他们的目的地。

准确来说，是游戏想要他们来的目的地。

牧游眉头紧锁，没有犹豫，继续往前走去。

满墙的涂鸦似乎正开始苏醒。

每走过一次，涂鸦就变得更加生动鲜艳，仿佛簇拥着朝他们扑来，试图将他们拥入怀里。

下一秒，涂鸦真的动了起来！

“嘻嘻。”

“嘻嘻嘻。”

“嘻嘻嘻嘻。”

笑声连绵不绝，一张张笑脸从白板上剥落，胶水一样黏到了路淮手臂上，它们狰狞地笑

着，绘画出的颜料顺着皮肤淌进了肌肉，皮肤迅速发紫变红。

涂鸦笑脸自己长出了腿，明明只是笔画构成的图形却在肩上沉甸甸的，像是背起了一座大山。

路淮转过视线，看向走廊的尽头。

在四周都是红色涂鸦的情况下，唯独那里一片干净，周围连一粒红点都没有，尽是漆黑和幽深。

仿佛一个已经张开的巨口，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一口吞噬。

铺天盖地的人脸中，牧游略显着急的声音响起。

“快，敲碎那面墙！”牧游瞳孔微红，面前斑驳的墙壁在涂鸦的包围下，居然有生命般开始自我愈合。

这也是他敲墙推门那么多次以来，唯一一面对他的破坏产生抗拒的墙体。

也就是说，这里是活下去的突破口！

“我来！”楚阳焱手臂上就趴着一个笑脸，还在不断往上攀爬，他忍着刺痛，挥舞铁管。

铁管撞击墙面的时候，上面的笑脸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而后是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楚阳焱精神值刷刷地下降，几乎是头昏目眩地被牧游拉了出去。

刚一躺在地面，楚阳焱大口喘气，忙不迭撩开衣服看自己身体的情况，却只看到一根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

原本倾覆在他身上的涂鸦消失得一干二净，要不是实打实损失了精神值，楚阳焱都要怀疑一切只是他的幻觉了。

总算活下来了。

楚阳焱大口喘着气，正打算和周围队友道喜，却看到牧游站在原地，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后方。

原本他们逃出来的通道连同破碎的石块一起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堵光滑的墙面，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被破坏过。

一旁的员工休息室又回到了被烟熏黑的残破画面，抬眼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吧台，通往胜利的曙光正朝他们遥遥招手。

唯独少了一个人。

楚阳焱心跳如擂鼓，耳中一片嗡鸣，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牧游。

“……路淮呢？”

——又不见了？

*

路淮抬眸，目光平静地看着堵在身后的墙面。

那里原本开了一个足以逃生大洞，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嘲讽般挂上了一个涂鸦的红叉，鬼脸在上面龇牙咧嘴。

【系统提示：没能离开，后悔吗？没戏，人生就像是不能回头的赌博，错过一次就没有机会了哦嘻嘻！】

耳边涂鸦的嬉笑声变得更加响亮，各式各样的涂鸦小人凑在路淮身边，悄声耳语。

“留下来。”

“留下来，一起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