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也突地想到不对劲,便问:“方才你说,苍刎珠是由你所做,可为何会落入半蝶教
手中,成为他们的教传宝物?”
柳卿看向他,口吻平静道:“半蝶教的第一代教主,是我亲姐姐。”
季澜猛地睁大眼,脑中也快速闪过,当初自己在半蝶教作客,曾将掌门桃花秘史从头念到尾,第一代教主,确实姓稚!
当时书上详细记录她每一段感情史,最终和夫婿归隐,在东南海域一处陆地。
柳卿:“家姐知道我的难处,答应替我保管,而我从不过问她是以何种方法藏匿。对我而言,不知道远比知道更保险。直到一年以前,我意外得知半蝶教当今掌门心怀不轨,已无保管珠子的念头。海吟吟甚至亲自到巫凤教一趟,试图说服我们与她共同夺取苍刎珠,阿渊原本不想理会,可我总是担心,便向阿渊说我特别中意那颗珠子,他才有了和海吟吟接触的念头。”
只不过,后来雪髯城便出了事,苍刎珠也转移到夜宇珹手中。
季澜蓦地将衣襟内的铁玉拿出,问道:“那这颗珠石呢,当初藏在巫凤教密室,难道你不知晓?”
柳卿望着他掌中圆石,道:“我当然清楚。且那几日只要是花妖占用阿渊躯体的时间,我都能轻易察觉。花妖属潭境生物,虫烟的气息是我最为熟悉的,只是这只妖对于我俩皆起不了害处,我从前便在潭境中见过他数回,此次他附身在阿渊身上,能减轻不少他身躯断骨之疼,我自然不会驱赶。且我也能借此探探潭境中的情况。”
季澜愕然道:“…所以…当时在密室里,你早知道吵架的对象是花妖,却依然故意继续争执?”
柳卿:“我必须有借口离开,你才能有机会发现铁玉。因赤婪逐步逼近,这东西无法继续待在我近身之处,得转移至更安全的人手中,倘若由仙尊保管,定是安全无虞。”
季澜握了握清凉的铁玉,不禁问道:“这颗东西,到底是什么?”
柳卿顿了顿,一小毁儿后才道:“是我从苍刎珠上分离下来的聚灵之器。里头是赤渊剩下的金丹,未沾染入魔之气的那一部份。 ”
季澜听了是震惊不已。
夜宇珹:“所以赤渊现在的修为,便是原本巫傲躯体内的修为?”
柳卿应首:“对方的修为虽与阿渊本身差距极大,可至少能避过赤婪追查。”
赤渊原先那颗天资卓越的丹元,早让他全数封起,藏在苍刎珠与铁玉之内。
为的,便是不让恶人所寻。
季澜刹那间便悟通。为何铁玉的质地与莫家铁石不同,并非纯铁,而是冰凉玉石。
不过是因为他手上的这颗东西,千百年来,就是苍刎珠的分.身!
柳卿将苍刎珠交由姐姐保管,自己则带着这一小部分,以不起眼的方式,收在巫凤教密室里。
季澜:“莫仙岛曾有第一名闯入者,砚叔说是名青年,就是你对吧?”
柳卿:“赤婪寻不到解开赤渊的聚灵之器,便尝试自己制作,因而盯上了莫家芜石门的聚灵铁石,将他们掳进虫烟,可因虫烟的结界对外头仙门来说,只进不出。我为保他们不被赤婪所伤,将他们带进虫烟中一处较为丰饶的小岛,里外下了层层结界,以结界红花作为保护,确保赤婪追寻不到。 ”
赤婪执着于魔修,几乎是疯狂的地步,
贪图赤渊体内的魔修修为,纠结着那些魂魄不肯放手。他后来为了确认莫家人的安全,便佯装成误入莫仙岛的青年。
潭境外头的那只花妖,则是结界红花的品种,故他在巫凤教上遇见花妖时,并无损害的想法。
只是外头仍时不时流出灭口之事,甚至是前些日子,满岛爬行的药人。上回他首次见到药人岛,心底震撼,并不比其他人少。
夜宇珹语气极沉,道:“当年的雪地屠杀,赤婪为夺取苍刎珠消息,拦截霜雪门弟子。本座猜测,花令门被屠也是相同原因。此教派以符咒传家,赤婪寻找聚灵之器未果,便改而想寻找恶咒,强硬突破赤渊封印,可到达花令门后,却发觉没有想要的东西,愤而屠尽满门,却唯独留下花青冥一人,便是要花青冥将此事带出花令门,让藏在巫凤教的你知晓。”
柳卿垂下眼:“不愧…不愧是夜焰宫首座。近期赤婪动作频繁,潭境中也屡出异状……故我想,离最终那一日,不远了。”
季澜则有些不解,朝身侧人问:“为何赤婪杀人要让柳卿知晓?”
夜宇珹道:“做为警告。”
激进之人的最后手段,便是以血为信。而这封信不直接传与对方,却能让收信人心惊胆战。
柳卿颔首,苦笑道:“没错,因他四处寻找聚灵之器皆未成功,已是愤怒交织,倘若我不主动解开赤渊的封印,他便要再次搅乱全仙门。”
季澜望着他,只觉得那副单薄的身子,似乎就快受不住,随时要往旁倒去。
可往事早以尘埃落定。
一层一层剥开后,已分不清楚,赤屠与稚荼,究竟是哪个身分更加沉重。
柳卿望着潭洞漆黑的天顶,说道:“池缎他们就在外头,我方才用咒将他们击昏,所有人都待在冰层下一处地洞。还望仙尊出虫烟以后,能替我……带些话给阿渊。”
季澜:“为何你不一同出去,难道就这样将巫傲一人留在外头!?”
柳卿眼睫不断发颤,渐渐溢出耐不住的悲伤,“倘若可以,我自是想一辈子留在阿渊身旁,可我没想到,阿渊的金丹虽被我封印住,但我自己体内的金丹,是经由他修魔所恢复,赤婪同为魔修,便能循这一点找到我!”
他曾想过用恶咒将自己的金丹损毁,可赤渊当初用魔修补全他金丹的同时,也给了他额外的保护,让他的金丹,永世不再受任何咒体入侵。
这是赤渊的珍视,和执着。
可所有事情不断堆叠……这一层保护,竟是赤婪最终能寻到他们的唯一途径。
既然如此,所有的一切,不如留在潭境中。
作为结束。
这份结束,也能当作赤渊人生,新的开端。
夜宇珹猛地皱起眉宇:“你打算和赤婪同归于尽?”
柳卿并未点头,可那份绕于周身的悲伤,已然说明一切。
季澜仿佛能看见他心底深处的痛苦,正要开口,潭洞顶却传来一声极大巨响!
柳卿却面色未改,表情未显惊讶。
夜宇珹随即环住季澜,往旁跃身。
季澜瞬间便反应过来,惊诧道:“是赤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