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心说,家里肯定操心呀。长的招人眼的姑娘出门,爹妈都把心在手里拎着呢。
到了学校了,给送到宿舍楼下。双泉才道,“那……什么,之前……我该是误会你了。”
四爷把包给她,“上楼吧!钱不够或是要什么,就打到咱们公社派出所,给你捎带。”
嗳!
自家的姐妹这是安排妥当了,可四爷却依旧忧心的很。他也不知道如今跟历史有多大的差别,只是记得好似就是今年吧,也是在一处厂矿区,发生了一件令人发指的恶性案件。有个才十五岁的姑娘被轮番糟蹋,且以非常残忍的手段持续被迫害。
桐桐就说,“应该朝上反映问题。”
可位卑言轻,谈何容易?
两人在省城没有多停留,去了高城家,都没吃饭,见了育蓉一面。其实厂里住的还是挺紧张的,一家就住四十平的房子,很拥挤的。桌上放着不少书籍,育蓉就笑,“工作了,稳定了,觉得还是应该考一下试试!我今年想试着考一下纺织学院,大专就行。你姐夫被单位派到纺织学院进修了,学历这东西对你没用,但早大单位内部是有用的!你催着点妹夫,这事抓紧。”
四爷以后也没想在单位上怎么样,他就是暂时在这个位置上过度一下而已。
这个东西没法细说,高家很热情的要留两人,两人把礼品放下没吃饭,只说真的有事了,这才告辞出来。
从省城回来,林雨桐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她开始写东西,然后往妇女类报刊投稿。她还怕稿子被积压着,数月半年未必能看的到,于是就把文章寄给跟自己长期合作的那位编辑沈阅,并且给沈阅写了一封信,在信上把基层的情况,把基层妇女遇到的情况,都说了一些。当女性出门再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这事情就很大了。她想要引起重视,关注社会治安,尤其是对女性的保护。因为世情原因,好多都是受害后不敢言语。她觉得需要妇女工作者出面,跟有关部门沟通。
信写的很恳切,甚至去邮寄寄送的是挂号信。
她希望这些信能有一些作用,早一天震慑,是不是就少一些恶性案件。
四爷呢?他找方副局,说这次在路上遇到的事,“我姐在外面念书,家里很操心。谁家有女儿都得操心!我觉得像是学校门口,女性集中纺织类厂区门口,都应该设置一些临时的治安点……”
这事真挺要紧的,方副局在会上争取,之后又安排警力……
四爷和桐桐把能做的都做了,尽力了。
可从四月开始,打击力度明显变大,显然,还是有极其恶劣的案件发生了。
整天有大喇叭在满街道的喊,打击恶势力,打击地痞流氓,可怎么也没想到,隔壁苏环婶子的儿子,白彩儿的男人,那个很老实的赵大用,被人家民警给逮住了。
原因是耍流氓!
四爷一看到被押到的人都愣了,这小子有什么胆子耍流氓呀!
可他就是耍流氓了。这不是公社有个水利站,管着这一片的水利灌溉吗?水利站比较靠野外一点,一个院子两栋两层楼,一栋办公,一栋是宿舍。靠着最后头呢,就是个厕所。厕所墙外头呢,就是赵大用家的自留地。平时呢,他就偷点粪,沤肥。这人家单位也不咋管,但这小子肯定心思不好,偷偷往人家女厕里看,肯定不是一次了。这回叫人家给摁住了!这种事,你辩无可辩呀,后面是粪坑,你偷粪也犯不上扒拉在人家墙下面,给厕所捅出那么一个大洞来吧。
而且,这人胆小,人家一抓住,他就认了,喊着再也不敢了。
这不是实锤了嘛!
白彩儿哪有脸出来见人呀,桃嫂子过去看她,她在屋里是咬牙切齿的,“要不然我早离了,可好死不死的,这不是怀上了吗?”
是!肚子都微微显怀了,得有四个多余快五个月了。
她央求桃嫂子,“帮我去问问小桐和老四,这事咋能了了?”
咋都了不了,整好撞到敏感时期了,怎么了呀?正在重点整治呢,谁说啥都不好用。
这个案子就判的特别快,前后不到两个月,以流氓罪判了七年。
都老实了!
林雨桐明显能感觉到,混子再不扎堆了,大队叫干活,哪怕在地里坐在地头吹牛打屁,也坚决不胡溜达了,一个个的都老实了。
隔壁很老实的赵老坎,就是苏环婶子的男人,不知道是受不了人家的指指点点,还是觉得太过丢人,半夜浇地的时候,也跳了水渠,冲到别的村子去了,等人家把尸首送回来,这才知道人没了。
就说这事闹的,惨不惨?
其实最近进去的不止是赵大用,一个大队的就进去好几个。有些人是坏,但这些人聪明呀,一看风头不对,赶紧缩了,不在风口上犯事。可总有蠢的,不长眼,就撞上了。撞上了,判了就判了,出来一样要过日子的。
但是赵老坎就想不通,就走了绝路了。
苏婶子这日子你说该咋过?儿子进去了,老伴没有了,剩下个儿媳妇还大着个肚子。
杨淑慧就劝,“你得好好的,得看着把娃生下来。”
金丝过来帮忙,也说,“你要这么想呀,人家媳妇年轻,要是不愿意等,真要改嫁,娃咋弄?将来大用出来还有家没家?你好好的,娃好好的,将来娃出来这还是一家人呀。”
这话说的不是很好听,但却是现实。
苏婶子也不哭了,哭没用呀!日子总得过的。
这事一出,金印就说四爷:“你还得再低调点,没事别出头。以前清清白白的,这都进去了。你这有问题的……你得防着……”
是的!四爷确实是低调了,都不在外面巡逻了。他在派出所负责后勤去了,整天在里面不是帮着修那破摩托,就是修自行车。保证出门的时候这些家伙不出问题,这不是就不惹眼了吗?
这还更轻松了,天一热,谁愿意顶着大太阳到处跑呀!他坐到树荫底下,跟老民警下下棋干干活,很舒服。
家里自留地的麦他都没工夫帮忙收。
这么忙,桐桐肯定是要帮忙的。帮忙干啥?提着绿豆汤给送去了!
大民挑着一捆子麦子,往架子车上放。三岭挑三下,他能挑一下。秦引娣放下镰刀,一把抢了大民手里的叉子,“你上一边去,看你干活能把人急死。”
她抓了叉子,三岭一下,她一下,干活能陪住三岭这种壮汉子。两人一会子就给装起来了,三岭要拉,秦引娣不让,“拉个架子车值当啥,你赶紧去看看,别叫人把场院都给占了。骑上车子走,快点!”
三岭就觉得这个大嫂子干活跟催命似得。
林雨桐站在田垄上,一手举伞,一手拎壶,“大嫂,喝点吧。”说着就把壶递过去。
人家不要挂在壶嘴的茶碗,对着壶嘴一阵灌。灌完了,人家把壶往边上一放。林雨桐打算给她推车,上了地头那个坡。
结果人家回头一看,“你让开!赶紧回去,在人边上绊来绊去的,碍事!”
“我给你推上去!”
不用!车滑下来我还怕把你给撞了。
林雨桐让了两步,但她一拉,林雨桐还是上去想帮忙推的,结果人家拉着蹭就上去了,感觉没用上她。
桃嫂子路过的时候就笑,“小桐,成啥神呢!回去吧!”
打着一把花不愣登的洋伞到地里收麦子,净出洋相!
于是,桐桐在整个大队,整个公社都可出名了,人家都说:就是那个金四的媳妇,下地干活打着洋伞!
打着洋伞怎么了?桐桐还就打着伞出门了,这么热的天,西瓜已经不足以解暑了。突然就有点想吃冰棍,抓了一把零钱,把暖水瓶的水倒了,拎着暖水瓶就出门。
夏收没人在家,锁了门,溜达着去供销社。
医疗站的白兰在门口坐着,等有过去的拉麦子的车了,她就起身跟在后面捡麦穗。因此她边上放着好几把捡来的麦子。
这会子坐在那里正在整理手里的麦杆子,看见桐桐了她也笑,“你这大闲人又出来出啥洋相?”
谁出洋相?“我去买冰棍。”
看这人好命的,为了吃冰棍跑出来了。
供销社里的人都认识,跟四爷是同事嘛!柜台的张大姐就说,“随便喊个孩子跑腿多好的。”
娃们都去捡麦穗去了。
所以,连娃们都去忙了,你是怎么心安理得的在家呆着的。
“要十五根冰棍?”
嗯!
装了十五根,差不都塞了一暖水瓶的,就这么拎着。然后一边嗦着冰棍一边举着伞溜溜达达的往回走。路过白兰的时候还取了一根递给白兰,没顾上说话,回去还得给四爷做饭呢。
四爷往回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这样式的桐桐,这街道上尘土飞扬的,你嗦冰棍咋嗦的那么香呢!
他快骑几下,到了跟前,桐桐高兴的呀,举着冰棍叫四爷嗦,“尝一下,其实还挺好吃的。”
四爷嗦了一口,满满的糖精味,然后给桐桐没收了。
桐桐没被没收的自觉,坐到后面,又抓了一根。
于是这天,好些拉着麦子的人就看见懒蛋二人组,男人骑着自行车,一手把着车头,一手拿着冰棍吃着呢,不时的跟碰见的人打声招呼。女人坐在自行车后面,肩窝夹着花伞,给两人撑着,一手拎着热水瓶,一手举着冰棍一添一添的,坐在车后面,双脚还不时的踢着。也不知道两人在路上说啥呢,瞧给两人笑的。
看着闲散的劲儿,就已经够讨厌了。结果两人吃冰棍吃的,好些娃看见了,馋了,往地上一赖:妈,我也要吃冰棍!
不给买就嗷嗷嗷的叫唤。
娃他妈把娃拎起来就揍:“吃吃吃!就知道吃!我叫你不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