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25)
白兰是个心里挺搁事的人!
杨淑慧心里叹气,总觉得这孩子都不像是自家人!
她跟金印说起这个事,就道,“老大家的大大咧咧的,过日子抠的紧,但是正事上不马虎。养了那么些鸡,不舍得吃一个鸡蛋,但是攒下来了,给腌好了,双泉要走了,拿了五十个给双泉,拿了五十个给白兰带去学校吃。干活舍得力气,虽说家里收拾不利索,瞧着就跟被炮轰了似得,但地里肯下力气。不过是我这个婆婆在一天,帮着收拾一天也就是了!再不行,喊着大民多干干家里的活,那也行!她对自己抠,其他时候不抠……这能说到坏处吗?说不上!小桐手里松散,心里老过意不去,吃的也给那边送,穿的也给那边送……妯娌俩都别说红脸了,连高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
可老三家这个……这不是上进,是心野!要是一直在公社,两口子还能过。这要是……可怎么弄?想起来我都生气,回来带了两盒香脂,给了彩儿一盒子,给了小桐一盒子。小桐见没有引娣的,就偷偷收起来了,没敢言语。可彩儿呢,说到了引娣的面前。说是省城买的香脂特别好用,白兰给的……引娣笑了笑没言语。结果等白兰要走了,还给白兰拿了五十个鸡蛋……这是看在三岭的面上的!浇地干啥的,只要是紧活重活,三岭帮着干了,引娣心里有数呢!心里肯定对白兰的做法不舒服,但没吵没嚷没计较,面上做的一点挑拣的地方都没有。”
杨淑慧就说,“这是我偏心老大家的和小桐吗?是白兰这娃做事差的远!说实话,这就不是一个路子的人!她巴不得人人都跟她讲人情,可她自己呢?是最没有人情味的。”
金印躺着,又有点睡不着了,他辗转反侧,“这个事呀,不能急。尤其是娃们的婚事,更得缓着来。便是不行,也得叫三岭说不行。”
你是说——离婚?杨淑慧一下子给坐起来了,“老头子,离婚这话不能随便提。”
金印笑了一下,“人都觉得离婚丢人,可丢人是暂时的,真要是……这都不是害了三岭一辈子,这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
杨淑慧便不言语了,心里又提起来了。想想觉得难受的不行,“三个儿子,就三岭叫人觉得踏实。咋就遇上这事了呢?”
年轻小伙子,血气方刚的,再加上跟白兰这娃以前不言不语的,也没听谁说过哪里不好。结果这一打交道,谁知道会是这个样子的呢?
有些话就得当爸的给儿子说。抽了个空,爷俩坐在地头休息,金印就跟三岭说,“我想着是不是你能从医疗站搬回来住。”
行!反正白兰也不在。吃饭在这边家里,平时也不一定都在医疗站那边睡。除非晚上在外面跟朋友聊的时间长了,怕回去吵了父母休息,这才去医疗站的。现在住回去就住回去,没啥关系。
金印就说,“是把东西都搬回来!那边把门一锁,隔三差五的去看看,别叫谁把里面的东西偷了就行。”
三岭就愣了一下,“都搬回来?”
金印点了一根烟,“你媳妇一心想朝上面扑腾,最不成也得去公社医院,那这地方你老占着也不好。大队上怕是盯着这地方的人也不少。咱们大队没有学医的人能支应着摊子,别的大队的人要是能来,大队肯定愿意要。咱这好歹是镇点嘛!”
三岭坐着没动地方,问说,“是白兰还找小桐说啥呢?”
金印就叹气,“小桐为啥还在农村不走呢?你想啊,人家也是为了她爸的。嫁了混子,两口子还都商品粮,那这落到有心人眼里,连老四这活都拿不稳了。人家就退了一步,她种地,叫老四好好的上班……老四也学好了,这边也没她爸啥把柄叫人家拿捏了。人家自己都不往城里去,你说……安排白兰……咋安排?小桐她舅家,她小姑家那么些孩子,林双朝一个都没管。结果安排咱家人,人家这日子还能过不能?这事,不合适。咱多大的能耐办多大的事,这不招祸!但凡总是想一些自己没本事拿的事,这就是惹祸的根苗。所以,三岭,有些事,你心里得有准备。”
三岭没言语,被太阳晒的脸堂和脊背都黑黝黝的汉子沉默着。
金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起身走了。
三岭起身一铁锨一铁锨的挖排水沟,他得看看,得看看等人回来之后,她会怎么选。
彩儿带着娃出来了,见三岭哼哧哼哧还干着呢,这干活是真带劲!她就喊说,“妹夫,我家晚上浇地,你来帮个忙……”
三岭还没言语了,杨淑慧就出来了,“怕是顾不上。他舅家叫了,那边也是人手不够,得叫人帮忙浇地。”
那就算了!
见彩儿带着娃走远了,杨淑慧撇嘴,不是啥正经人,喊人家帮忙,谁敢去?完了说三岭,“彩儿再怎么叫,都不准去。”
三岭也知道,男人们私底下聊天都说这个彩儿呢!王树生这样的东西,喝醉了啥话不说?晚上那点事早都宣扬的人尽皆知,这彩儿都被宣扬成潘金莲氏的人物了。
人传人口传口的,但其实人有那么糟糕吗?
真没有!
但是总是有人爱渲染,动辄说人家夏天穿裙子不穿里面的衣裳,蹲下接水都能看见之类的!这其实全是放屁。
可名声坏了呀!谁都不敢靠近。
他应着,“我忙着哩,哪有时间给她家干活。”
母子俩正说着话,对面的桃嫂子出来,一出来就喊:“金锁!金锁!”
金锁在刘成功门口聊天呢,就应了一声,“咋了?”
“没事!”桃嫂子摆手,“聊你的去!”
三岭就笑,“吓我一跳,还当是有啥事呢。”
桃嫂子就过来跟杨淑慧和三岭说话,“我刚恍惚听见彩儿让谁给她家浇地……我还以为又叫我家金锁呢!”
三岭转头去挖那头的沟去了,桃嫂子才继续跟杨淑慧说,“婶子,可得看好三岭。这本来该白兰看着的事,可谁叫白兰没在呢!我听人家说,这彩儿越来越不要脸了……西村的三癞子,给彩儿家收麦,听说是在地里……”
声音越来越小,桐桐坐在里面已经听不见了。但不用听也知道,彩儿的不守妇道,引来太多的野狗,也引出了太多的花花事。好似真成了人尽可夫的女人一样。
但事实上也就是,男人们的趋之若鹜,能叫彩儿站在地头指挥人干活,而不用再辛苦的去地里劳作了。
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隔上两周育蓉就来一次,给拿些给孩子做的小衣服。育材也总是寄些干果来,糖分太大,还不敢总吃。育莲和吴秀珍回来看了两次之后,天就冷了。
今年的秋庄稼没有再挣多少,老实的种了一茬玉米之后,又种上了冬小麦。暖棚这个东西呀,现在还不行。塑料薄膜是那种极其薄的那种,冬天雪一压,风一刮就破了。哪怕没有雪,风也能扛的过,可棚里面白天的时候会有一些水珠子,这些水珠子夜里一冻,就成了冰碴子,风稍微一刮,或是手一碰,就把薄膜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