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早就准备好了各种船票路引,青崖开口之后, 洛婉清便同星灵一起同青崖告辞。
张逸然擦了把汗, 转头同自己小厮道别,随后四人便一起上了船。
船是一艘去江南的商船,青崖给他们买了两张一等票的包厢。本来洛婉清还不太明白为什么青崖要安排成两个房间而不是四个,但看见崔衡和张逸然两个人抱着包袱劫后余生的模样,她便理解了。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官,要真遇到顶尖杀手,安排成四个房间,他们赶到的时候,怕都被人捅成了筛子。
出于这一番考虑,洛婉清带着三人一起上了船,找到房间之后,四人聚在一起,洛婉清先问了一下情况:“二位大人为何会被追杀?”
“不知道。”张逸然摇头,思索着道,“夜里官兵来接我们,我与崔郎中在城门前碰面,到了半路,突然就有一批官兵动起手来,另一批拼死抵挡,我和崔郎中才有了逃脱机会。我们兵分两路往渡口赶,还好赶到了。”
“两位大人近来可有仇家?”
洛婉清思索着,如果是江南那边的人,未免来得太快。
是仇家借着江南的名义行凶更为可能。
洛婉清一问,张逸然就沉默下去,皱起眉头。
崔衡认真想了想,疑惑道:“我应当没有什么仇家。”
“那张大人?”洛婉清看向张逸然。
“你让我想想,”张逸然似在回忆,“有点多。”
这话出来,洛婉清就觉得可能不需要问了。
崔衡看了一眼张逸然,抱着包袱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一下,迟疑着道:“要不我们兵分两路?”
“倒也不是……”
“没必要。”洛婉清打断张逸然的话,看了一眼崔衡,解释道,“兵分两路更容易逐个击破,一起更有保障。现下虽然确定不了来人,但这一路必定不太平,两位大人既然已经被追到渡口,这条水路是暴露了。所以这艘船下次停靠我们就得下船,二位大人稍作休息,等清晨停靠时,我们就换陆路。”
“好。”
“那今夜大家先睡吧,先分个房间。”洛婉清计划好,便拿出两把房间钥匙,扫了一眼周边,“一共两间房,两人一房,谁跟我?”
听到这话,张逸然赶紧道:“我和崔兄……”
“我们一人看守你们一个,”洛婉清打断张逸然,扫了一眼旁边崔衡,“二位身份贵重,还是谨慎为妙。”
听到这话,四人面面相觑,洛婉清见大家尴尬,直接道:“那要不我和崔……”
“这位司使很好,”崔衡听她开口,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将旁边星灵一拉,一手抱着湿淋淋的包裹,一手拉着星灵手肘,讨好笑起来,“柳司使,我和这位……”
“星灵。”星灵瞟他一眼,便知道崔衡是忘了她名字。
“对,没错,”崔衡点头,认真道,“我同星灵司使一间。”
洛婉清动作一顿,她到没想到崔衡这么大反应,但崔衡已经开口,她也不好多说,转眸看向张逸然:“那我同张大人一间。”
张逸然抱着包袱点头,从容道:“听司使安排。”
“行,”得到大家同意,洛婉清便将钥匙留给星灵,随后便转头领着张逸然去了隔壁,“张大人,走吧。”
张逸然听话抱着包袱,跟着洛婉清到了隔壁。
一等包厢极大,分成内外隔间,洛婉清领着张逸然进来,指了内间床铺道:“张大人住里间吧。”
“我住外间……”
张逸然试着谦让,只是话没说完,就看洛婉清卸刀放在桌上,洛婉清平静道:“我在外间保护大人。”
得话,张逸然便知这不是推辞的时候,点头行礼:“那麻烦司使了。”
洛婉清见张逸然识时务的模样,不由得笑起来,转身出门,招呼道:“我在门口,放下包裹去洗漱吧。”
“多谢。”
张逸然迟疑颔首,洛婉清一笑,想起之前他给自己写折子递琴音盛会的消息,不由得道:“上次你帮我写折子还没谢你呢。”
听着洛婉清说起之前,张逸然面上缓了几分,笑起来:“一点小事,能帮上司使的忙最好。”
洛婉清摆了摆手,没有和他客套,出门等了一会儿,和张逸然轮流洗漱之后,张逸然便进了内间,将帘子放下来,和洛婉清隔着帘子睡下。
洛婉清睡在外间小榻,张逸然睡在里间大床,洛婉清到不以为意,张逸然却是有些不习惯。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洛婉清不由得道:“张大人?”
张逸然一僵,洛婉清疑惑询问:“可是晕船?”
“哦,不是。”
意识到洛婉清关心,他忙解释道:“我本是扬州人,不是第一次坐船。”
“我知道。”
洛婉清躺在小榻上,随意道:“那为何不睡?”
“我打扰到司使了?”
张逸然有些不安,洛婉清实话道:“是有点。”
她习武后耳力比过去好上很多,张逸然这么翻来覆去,她很难睡着。
张逸然有些尴尬,含糊道:“我……未曾与女子一室过,有些紧张。”
这话一瞬让洛婉清想起崔恒,他们两倒是截然不同的。
崔恒是在她这儿睡得好,张逸然是在她这儿睡不着。
她不由得笑起来,安抚道:“要我不给张大人用点安眠的熏香吧?”
“倒也不用……”
张逸然思索着,随后干脆同洛婉清聊起天来,询问道:“我听闻司使此番是打算去江南查我的爹的案子?”
洛婉清一顿,反问道:“张大人为何突然被派往江南巡查?”
“是我主动同陛下提的,”张逸然倒也没有遮掩,直接道,“我听青崖大人说我爹当年案情还有疑点,司使想找个身份去江南,便想帮帮司使的忙。司使到江南查案,总得有个人能调度官府书,若以监察司的身份,司使在做什么一目了然,但若是巡按御史,他们就很难察觉了。”
“多谢大人。” 洛婉清闻言,便知这是张逸然主动帮他。
张逸然沉默片刻,却只道:“多谢司使。”
他这声“多谢”是在谢什么,两人心知肚明,却不可言说。
太子死那一日她支开了他和秦珏,特意让他们拥有了不在场证据,之后太子被人刺杀,张逸然不是傻子,虽然没有证据,他也猜到发生什么。
但这话他永远不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