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观雪拿着骨笛往外走。
天光破晓, 竹林里鸟雀惊飞,乌泱泱覆盖这座被大雨洗刷过的皇宫。
他抬头,微光映入血色的眼眸深处, 静静看着这个地方。
他在这里长大, 却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墙上的青苔在又一年的春光里烂漫生长,细碎的白花点缀其间, 就像小时候冷宫那堵永远出不去的墙。
其实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
一个人在逼仄孤寂的冷宫长大, 一个人面对疯疯癫癫的瑶珂, 面对恶毒贪婪的宫人。
而当初那个男孩风风火火进入他障内, 睁着浅褐色的眼, 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高兴又得意地跟他说:“楼观雪, 我知道你的心魔会是什么了!”
心魔。
楼观雪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他从来就没有心魔。
他想活着,便只是单纯为此而活, 自始至终就不需要救赎。
哪怕一无所有, 生在深渊,他的目的也从来纯粹清醒, 贯穿血液、扎根灵魂。
五岁荒草丛生的冷宫,是他早已预见也早已勘破的红尘障, 夏青的到来既多余又吵闹。可是惊蛰夜火汹涌燃烧,那个男孩最后哀伤的眼眸, 还是成为他一切劫难的开端。
真的是劫难。
楼观雪根本不知道去哪儿。
就像当初他跟夏青说的,他不属于十六州大陆,也不属于通天海。
现在记忆归来,他也回不去原来的地方。因为这一次,他有了堪不破的障, 被彻底困在红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