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亲乡,问路实在太难,李伴峰从不凭白让人做事,他给钱,可就是给了钱,问了七八个人,说了七八个地方,都没有重样的。
这民风是怎么形成的?蓝杨村也没恶劣到这种地步。
天黑了,李伴峰找个僻静地方,准备把钥匙藏起来,回随身居睡上一觉,忽觉凶险渐渐迫近。
李伴峰收好钥匙,看到一名女子提着灯笼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女子五十上下年纪,身穿一件斜襟青底碎花袄,头发用发簪紧紧束在头顶,鬓角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抹得油光锃亮。
这么老气的打扮在普罗州也不多见,女子上前对李伴峰道:“我叫乔绍芬,奉我们夫人之命,请你到舍下,见上一面。”
“你们夫人是谁?”
“无亲夫人,无亲乡的主人。”
听她这描述,应该是地头神。
李伴峰问道:“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见我?”
乔绍芬道:“我们夫人欣赏你这一身好手段,想和你交个朋友。”
李伴峰一皱眉;“你们夫人见过我?”
乔绍芬点头道:“适才你在镇子上,和夫人的婢女吕德花交过手,
吕德花修为不低,在你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像你这样的年轻才俊,我们夫人很是看重。”
“你说的吕德花,是开面馆的那位?”
乔绍芬点了点头。
李伴峰抱拳道:“谢夫人抬爱,都这个时辰了,我一个男人去见你家夫人不太合适,等改天我备下礼物,再去登门拜会。”
说完,李伴峰道一声告辞,转身要走,乔绍芬喊一声道:“你是来找路的吧?”
李伴峰回头道:“你怎么知道?”
“无亲乡东边原本挨着墨香店,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突然冒出一块不知名的地界,
那地界上的人困在里边出不来,你是来搭救他们的,我们夫人早就看出来了。”
过程有偏差,他以为李伴峰是从别处来的。
但结果不受影响,李伴峰确实是出来找路的。
乔绍芬接着说道:“我们夫人可以帮你指条路,可如果你连见一面都不肯,也未免太看轻了我家夫人。”
“这话有道理,”李伴峰想了片刻道,“能不能劳烦夫人来这见我一面?”
乔绍芬皱眉道:“这是什么话?我家夫人半夜来见你,成何体统?”
李伴峰道:“我去夫人家里也不成体统,夫人不肯来也没关系,给我张地图就行,在下必有重谢。”
乔绍芬沉着脸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向夫人回话。”
她走了,一路之上不时回头,似乎是怕李伴峰跟来。
李伴峰也没打算跟踪乔绍芬。
跟踪这种事,一看时机,二看手段,对方满心戒备,再好的手段也容易出纰漏。
李伴峰回了随身居,问唱机:“娘子,你听说过无亲夫人么?”
唱机答道:“听说过,无亲乡的地头神,但小奴对她一无所知,她也不轻易和别人来往。”
“不轻易和别人来往,怎么就找上了我?”
唱机笑道:“想是看我家相公长得俊吧!”
李伴峰点点头:“昨天撒尿的时候,我对着水洼照了照,你别说,我还真挺俊的。”
夫妻两个嬉闹了一小会,李伴峰拿把刀子割破了手心,把血滴在了种子上。
乔绍芬去而复返,看到李伴峰等在了路边。
“我们夫人说了,这个时辰确实不便相见,让我给你带路就是了,两家既然是邻居,以后也好行个方便。”
李伴峰点点头道:“多谢。”
“天黑路难走,你可跟紧一些。”
李伴峰略微欠身:“有劳了。”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山道翻过了一座小山,前方地界上有重重浓雾,乔绍芬道:“到新地了。”
李伴峰点点头道:“有劳了。”
缘着小径走了十几里,乔绍芬指着前方一棵老树桩道:“坐这歇会吧。”
李伴峰点点头:“多谢。”
还没等李伴峰坐下,乔绍芬突然朝李伴峰脚下吐了口唾沫。
李伴峰一怔,只觉脚下湿黏松软,原本坚硬的地面变成了泥沼,李伴峰的身体开始迅速下陷。
这什么道门?
他想挣脱出来,乔绍芬又啐了口唾沫。
泥沼变得更黏更软,李伴峰挣脱不出来,转眼被淤泥淹没了胸口。
他惊愕的看着乔绍芬,乔绍芬神色冰冷道:“非亲非故,让我给你带路,你算什么东西?”
看到李伴峰在淤泥之中彻底没顶,乔绍芬吸了口气,把两口唾沫吸回到了嘴里,地上的泥沼消失不见,还是坚硬冰冷的地面。
乔绍芬转身离去,走了几步路,隐匿了身躯,在夜色之中急速穿行。
李伴峰开启了金睛秋毫之技,悄无声息跟在了乔绍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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