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南煤矿的主要销售,就是苏州、杭州等地,靠着大运河,活的不要太舒服。
“所以,南巡势在必行,这老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亲眼去看看。”朱翊钧认可了两位内相的说法。
张居正和王崇古在这件事里没有表态,张居正主要是因为自己弟子提出的运河修建,他不太方便明确支持,而王崇古是顾不上,他忙着今年的官厂大庆。
自万历二年刑部尚书王之诰致仕,王崇古回京设立官厂至今,官厂已经走过了整整十年,为此他在年底前,要搞一个大庆典,来庆贺十年走过的风风雨雨。
而整个庆典的所有支出,全部由王大公子买单,王大公子在绥远驰道上的收益,已经超过了王家的产业,王谦对此表示洒洒水,银子扔在娘们的花篮上还不如扔在官厂大庆上。
为了弄好这场大庆典,王崇古又又又不在文渊阁坐班了,当然在百忙之间,王崇古还是抽空,敷衍了一下皇帝陛下,对于运河事,王崇古给了三个字,修修修。
作为工党党魁,王崇古对一切大工鼎建就一个态度,支持。
根据工党内部的共识,没有什么矛盾不是大工鼎建不能搞定的,如果没有搞定,那是大工鼎建不够多,修就完事了。
王崇古以总办的身份,邀请皇帝参加十二月二十五日的官厂十年大庆活动,朱翊钧欣然应允。
或许大工鼎建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作为朝廷统治的重要手段之一,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十年大庆这个关键节点,朱翊钧当然要去,当然可能要进行赏赐,内帑的银子多的都快溢出来了,赏赐也不是问题。
该省省,该花花。
大明在忙着搞定因为白银流入带来的种种内部矛盾时,大明遣泰西特使、大明教光明左使黎牙实顺利抵达了里斯本。
“长久以来,我都待在京师的四方城里,已经忘记了所有的航海技巧,幸好,聪明的船长和坚强的水手,顺利的让我回到了这片土地,泰西。”黎牙实下船,脚踏实地的踩在了地上,才感觉到有些安心。
“感谢智慧对迷途羔羊的指引。”
一声声的祷告声在黎牙实身边响起,所有下船的水手,都会掏出一个八卦牌,放在眉心,念念有词的祷告之后,才会离开,黎牙实这个光明左使,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黎牙实有些茫然失措,他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自己成了人群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其实这是自发的行为,你不必在意,大明教的教义从不强迫任何信众,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儿。”马尔库斯轻声笑了笑解释了一下,将自己的牙牌拿了出来,抵在眉心,低声说道:“感谢智慧对迷途羔羊的指引。”
黎牙实这个光明左使不是信徒,只是因为他是智慧的化身,也就是皇帝陛下派遣的,才捞到了这个身份,没有陛下的派遣,黎牙实在大光明教内,屁都不是。
“感谢智慧对迷途羔羊的指引。”黎牙实掏出了自己的牙牌,放在眉心祷告了一下,耀武扬威的走了。
他的牙牌可是智慧的化身,皇帝御赐的法器!整个泰西都没有几块!
里斯本港口非常的繁忙,这里是大明货物的集散地,在这里黎牙实居然感觉到了在大明那种欣欣向荣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朝气蓬勃,他碰到的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希望。
这在泰西是极为少见的。
用大明的话说,就是泰西的平民普遍麻木。
安东尼奥不擅长做国王,没那个本事,但他依靠自己成为大明的藩属国,成功的摆脱了费利佩二世对葡萄牙的图谋,同时,利用大明教,摆脱了罗马教廷对民众的束缚,比不去教廷接受册封的神罗帝国,比闹新教各种教派的法兰西、英格兰,更加彻底摆脱了罗马教廷。
就像是人从泥潭里脱身了一样,里斯本这种生机盎然的景象,在大明货物集散、徐璠不断的扩建工坊的现在,就不算是意外了。
黎牙实坐着马车,顺着有点点泥泞的土地,向着辛特拉王宫而去,习惯了大明硬化路面的黎牙实,对于这段颠簸的路,牢骚满腹。
在路上,黎牙实直观的看到了大明教在葡萄牙的泛滥,因为每隔三十里左右,在任何一个聚集地,都能看到一个智者之屋,而这些智者之屋的香火鼎盛,姑且可以称之为香火吧。
“里斯本、葡萄牙的安全在海波之上!安东尼奥殿下,你难道忘记了吗?当初若不是自由舰队自杀式的袭击了费利佩的老巢,费利佩二世怎么可能放弃兼并葡萄牙!今天你要解散左护教军,我不同意!”
还没走到王宫的时候,黎牙实、马尔库斯就听到了激烈的争吵,而争吵的内容就是关于大明教护教军解散的问题。
马尔库斯面色大变!
左右护教军是葡萄牙的海军和陆军,而左护教军的前身是自由舰队,在费利佩二世进攻葡萄牙的时候,自由舰队以自杀式的进攻,进入了地中海,攻敌必救,才让费利佩二世不得不撤军,现在,安东尼奥居然要解散护教军!
即便是马尔库斯知道安东尼奥不适合做国王,也没想过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安东尼奥居然要下如此荒唐的命令!
“听着,朋友,左护教军都是海军,那实在是太贵了,我们养这么庞大的水师,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安东尼奥陈述了自己的理由,海军浑身都是优点,唯一的缺点是昂贵,当然昂贵可能只是葡萄牙的缺点。
养着陆军就足够保证安全了。
马尔库斯快步走了进去,行半跪礼跪下说道:“殿下,我从遥远的东方回来了,带来了远方消息,陛下的问候。”
“我在没有进门的时候,听说您要解散护教军,我实在难以理解,也不明白,是因为护教军是大明教的护教军不是葡萄牙的海军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国务大臣不介意改个名字。”
“您知道,左护教军,也就是海军,一直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对您的忠诚,从里斯本码头开始,那时候,您对我说,葡萄牙是葡萄牙人的葡萄牙,为了这句话,我放弃了我贵族的身份,追随您亡命海波之上。”
“如果您要解散海军,那葡萄牙就不是葡萄牙人的国家了,英格兰那群海寇,西班牙这个强盗,都会吞下这里。”
马尔库斯在表达自己的反对,和阐述自己的忠诚。
“不是,就是有人对我说,费利佩二世已经不再执意吞并葡萄牙了,而且昂贵的海军,过于沉重的负担,让国内的抱怨声很多,我就想要缩小一下规模。”安东尼奥有些尴尬的说道。
“豺狼虎豹的谗言不能轻信,是谁在您的耳边说这些谗言,我的剑,依旧锋利!”马尔库斯握住了自己的剑柄。
趁着自己不在,有人忽悠不太聪明的安东尼奥解散海军,马尔库斯要用剑诛杀奸臣。
马尔库斯眼睛微眯,他看到了一个宫廷秘书的眼神闪躲,立刻知道就是这个秘书,他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了过去,将剑抽了出来,摘下了手套,扔在了对方的面前,平静的说道:“是你对吧,我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看来你不想公平决斗。”马尔库斯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个秘书的偷袭。
秘书掏出了一把只有尺长的小剑刺向了马尔库斯,马尔库斯在泰西有剑圣的威名,打不过陈璘、李如松这种大明悍将,但对付一个秘书,绰绰有余。
马尔库斯十分优雅的躲过了偷袭,看向了徐璠问道:“国务大臣,是他在殿下的耳边胡说吗?”
徐璠点了点头说道:“你把他抓起来就好。”
“噗!”马尔库斯抖了个剑花,寒光一闪,剑刃划过了秘书的脖颈,秘书匕首掉在了地上,捂着脖子,蹲在地上,血液开始迸溅,秘书的眼神不敢置信的倒在了地上。
“抓起来审问,太麻烦了。”马尔库斯将手套捡了起来,擦干净了剑刃,没有把剑收回剑鞘,而是回到了安东尼奥身边,将剑递上,再次跪下说道:“殿下,如果您觉得我做得不对,可以现在杀了我。”
安东尼奥无奈,拿起了剑在马尔库斯的肩膀上点了三下,将剑放回了剑鞘之中,将剑圣从地上拉了起来。
“其实他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你不该直接杀了他,该听听他说什么,算了,死都死了。”安东尼奥满脸笑容的说道:“欢迎回来!”
“智慧引领着我回到了里斯本。”马尔库斯满脸笑意的和安东尼奥抱了一下。
“额…”徐璠觉得自己脑子嗡嗡响,他其实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幕,马尔库斯当面杀了秘书,安东尼奥就用剑点了肩膀三下就没事了?气氛还如此的融洽?
“我们泰西就是这样的,贵族就是贵族,沙阿特使曾经说,大明压根就没有贵族。”黎牙实看着徐璠目瞪口呆的样子,笑着解释了下,这就是文化差异。
大明压根就没有贵族,这是沙阿买买提在大明呆了一年才走通了流程面圣时的结论。
大明的御史言官们恨不得拿显微镜看大明的武勋,有一点毛病就会弹劾,就黔国公府在边方兼并的事儿,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问题,但在大明就得放在台面上说,而黔国公就得上奏认罪,而英国公张辅在西山开矿,都被弹劾与民争利不得不罢设矿井。
杨士奇当年趁着主少国疑,把持朝政,儿子在老家多行不法,打伤打死百姓,杨士奇立刻被弹劾,杨士奇的儿子坐罪,杨士奇滚蛋回家。
大明没有贵族。
如果是有人在皇帝耳边进谗言说戚继光的坏话,戚继光就得上奏谢罪,绝不会当着皇帝的面儿把这个言官给杀了。
当然皇帝会亲自动手。
戚继光不能这么做,但马尔库斯可以,因为马尔库斯是贵族,和安东尼奥是真正的自己人,而那个秘书,只是一个仆人罢了,杀了也就杀了。
在泰西才能感受到什么叫等级森严。
“这在大明是不是叫清君侧?”马尔库斯收起了剑,笑着问道。
“这可不能胡说。”黎牙实赶忙摆手说道,清君侧是造反的口号,要彻底清君侧要把君一起清掉的,马尔库斯对大明了解,但没有那么的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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