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午叹了口气,道:“非是没有办法可以彻底解决此事。
而是诸位须要明白——种因得果,此乃天理。
此事主因,系在五通神身上。
而五通神与天威道坛脱不开干系。
某纵是要帮助你们解决此事,亦须先向天威道坛过问过才行——这件事,得先让他们出手,看看他们是何说法?如何解决此事?
若他们解决不了,我们才好出手帮助诸位。”
众人闻言,或是暗暗叹息,或是微皱眉头。
他们也明白苏午所言何意,但明白归明白,此事毕竟关乎他们各自家人、妻室子嗣的安危,他们不可能不为此担忧。
焦虑担忧种种情绪在众多村民心中暗暗蓄积,
进而逐渐生出了几分对‘天威道坛’的怨怼。
五通渡口,
闻讯赶来的村民们越来越多。
村老、里正们出声安抚着各位乡亲,告诉大家,已经派了可靠船夫前往天威道坛去通传消息,事关重大,天威道坛必然也会尽快派师公过来,解决此事。
或许今天下午就能看到天威道坛派来的红头师公。
这样大的事情,几乎牵扯到了周围诸村各家各户,村民们今日也没有心思再去做活做工,男人们大都守在渡口边,等候着天威道坛红头师公的到来。
一个上午过去了。
黄六子搬来几口大锅,和周围各村的青壮在河边搭了几个棚子。
苏午与显正、显一两道士为聚集此地的百姓熬煮粥饭,供给他们午餐。
虽然粮食菜蔬俱是各村提供的,但紫袍道人领着弟子忙前忙后,还是叫聚集而来的百姓们生出了许多好感——天威道坛的红头师公们,可不会如这位真人一般好说话,愿意为了他们的一口吃食而忙前忙后。
下午亦渐渐过去。
赤龙真人领着诸弟子与苏午汇合,苏午从师父那里简单了解到了周围各村的情况。
黄昏时候,
各村村老、里正已经把编制好的名册拿出来,给了苏午一份阅览。
众人聚在一起,出声讨论起来。
“近三个月以来,各村因与丈夫吵架、打架,或是因与邻人不睦、原因未明而离家出走的妇人,共计七十三人之多,分布在周围八九个村落。
其中已确认溺毙于闽江中的,便有十五人。
剩余妇女,有五十二人确认有了身孕,他们夫家、娘家俱已上报官府,甚至本地还组织乡勇到处找寻过一回,但这五十二个妇人都查无踪迹。
因这些人分布在周围数个村落里,亦非是在同一时间失踪的。
大家对此事并无太多关注,只当是寻常失踪桉子,未有继续深究。
另有六个妇人,盖因忤逆、殴打公婆,与他人通奸,言行轻浮浪荡,勾引他人丈夫,因而被告到宗族上,其后因为一些事情,天威道坛在本地三次作法,将这六个妇人祭了江龙王,以正典型。”
村老们与赤龙真人、苏午等北闾山道人聚在一起,汇总着各村的数据。
听过各村数据汇总以后,
赤龙真人面上隐现怒容:“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天威道坛在本地作法三次,就拿了六个活人作祭?”
“不忠不孝、不守贞洁之辈,就该淹死在河里!
他们做出这等狼心狗肺的事情,还能算是人?”有年迈村老冷笑着说话,对此颇不以为意。
苏午微皱眉头,开口道:“周围各村近三个月以来,无有一名男丁失踪么?”
“不曾有过。”
众村老里正皆摇头以对。
“看来五通神所图谋的,与我们猜测的情况完全一致。”苏午看向了赤龙真人。
赤龙真人收敛着面上神色,抬眼看向江边。
夕阳映红江面,
被派去请天威道坛红头师公的几个船夫,已经撑船归来。
但他们各自的舟船上,
并未见红头师公的踪影。
村老们见得那些船夫归来,也忙派人去询问具体情况。
不多时,
就有人带着消息过来了:“那几个船夫说,天威道坛应下了咱们的求肯,这几日就会派人过来作法,解决此事!”
“他们怎地未有随船一同回来?
此事系因五通神而起,如今我们各村安危尚且不能保证,事情是他们捅出来的,他们却不能尽快给我们解决?”村老皱眉向传消息的人问道。
传消息的人挠头道:“船夫只敢传消息去,哪有胆子质问天威道坛什么?”
几个村老、里正皆摇头叹息。
河岸边,人声鼎沸。
对天威道坛的种种咒骂声、忿恨之言,都随着河水一同漂流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