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郁恐怖的诡韵、绯红的光芒中,还有无数半透明、果冻质的人形飘飘悠悠,围住了白水村中的一辆辆汽车!
悄无声息地接近它们‘看’到的每一个人!
它们开始模彷!
卡!
天空中黑红交错的莲花宫殿里,响起细微的声响。
丹加面色苍白。
一片片黑莲花瓣凋零了,打着旋儿往下飘坠。
一盏盏灯笼从莲花宫殿中央区域飞转而出,它们聚集成团,悬在天穹中,像是苍蝇的复眼一眼,层层叠叠淌出血一般的绯红诡韵,这重叠拼凑起的‘红灯笼团’,一瞬转动灯笼里的火光,那火光齐齐投映向了眺望台上的丹加!
“我当庄严佛土——”
梵唱声骤自某个区域响起!
血肉垒砌形成的丰碑之上,覆盖了一层黄金铸成的佛皮!
丰碑化作了金佛,金佛双手合十!
一层层金漆覆盖在了周围一辆辆汽车上,覆盖在了汽车中、角落里的每一个驭诡者身上,血河从金佛座下流淌开来,蜿蜒各处,将一个个驭诡者拖入其中,血河漫淹到了丹加的脚下,将她也拖入那血水之中——
哗哗哗!
分出了无数道‘支流’的寂静大河,与覆淹此间的绯红光芒难分彼此。
在这美轮美奂的‘绯红’里,
白水村的屋居建筑摇摇欲坠,覆盖了一层金漆的汽车,瞬时变得斑驳,漆皮起卷,龟裂脱壳——尤其是那原本寂静无声的血河中,也响起了阵阵水流激荡的声音!
伴随着水流激荡的声响,血河被‘扩宽’了。
其中的劫力沸腾了。
一盏盏红灯笼投影在了血河之中!
‘尊嘉尤能之皮’霎时脱落,伦珠背负着那座血肉丰碑,在绯红光芒里摇摇欲坠!
天穹上!
无数血灯笼悠悠转动!
整片天幕,尽被这猩红的灯笼、漆黑的发丝覆淹。
盘踞在明州的‘眼诡’、‘发诡’已然彻底蔓延至此!
眼诡、发诡于此降临!
一道道灰白色的、果冻质的伪人出现在白水村各处——它们的出现,或许亦代表了‘三清之肠’已然影响此地。
绯红中。
伦珠苦苦支撑。
一道高大的身影在此时倏忽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
“padreNostroItaliaro……”
一段段洋文传入苏午的耳畔。
苏午缓缓睁开双眼。
一根根椽子在屋顶上排列开来,不时荡下几缕灰尘,角落里,八边形的蛛网上,肥硕的蜘蛛喷出一根蛛丝来,吊着自己,在半空中荡着秋千。
绿头苍蝇震颤双翅,嗡嗡嗡地飞抵那张蛛网。
它被蛛网黏住,奋力地挣扎着,抖落了蛛网上许多被吃空了的蚊虫皮壳。
耳畔的诵经声还在持续,苏午收回看着那只绿头苍蝇的目光,他转过头去,看到一头棕色卷发、一身黑袍子、鹰钩鼻的‘洋道士’站在他的床畔,捧着一本书,低声念叨着。
洋人?
‘大秦教’的洋人?
苏午脑海里念头闪转着,目光继续移动。
那个洋道士见他目光在自己身上微微停留,面上露出了一抹友好的笑容。
“孙儿啊,我的大孙儿啊!
猪子啊,你总算醒过来了,你总算醒过来了啊!”
老妇人情真意切的哭喊声从‘洋道士’侧畔响起,苏午目光移动着,正见到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拄着拐杖站在床侧,紧紧地看着他,眼泪流过干涸的皱纹沟壑。
他张了张口。
老妇人头上蒙着块藏蓝色的头巾,银白的发丝从那块头巾的边缘角落里钻出几根来,更映衬出了这老妪的苍老。
她手里拄着的拐杖该是用一根小树的树根削成,被她常年把持着,那树根上的坑洼已被她的手掌抚出圆润的光泽。
她穿着一件整洁的衣衫,只是这衣衫已然脱色,上面补满了补丁。
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些人。
烫了戒疤的和尚;
戴着道冠的黑衣道士;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以及一对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女,尽将目光投向了床上的‘苏午’。
除了僧道以及那‘洋道士’以外,余者皆剃着锃亮的脑门,脑后留着一条或长或短的一条条鼠尾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