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易则默然咂舌——好一个“一介武夫崔令安”啊。
不远处的长吉也嘴角一抽——这与他家郎君那句“人老珠黄魏叔易”有何区别?
得崔璟此言,众官员们自然而然地便将赞叹奉承的中心转移到了常岁宁身上。
谭离真心实意地赞叹道:“原来蓟州城中之计,竟出自常刺史!这数日来,竟也未曾听常刺史提起过……如此环环相扣,兵不血刃之妙计,实乃谋道奇才也!”
常岁安听得这“奇才”二字,不禁眼睛一亮,看向谭离——知己!
常岁安与有荣焉地道:“妹妹倘若不做将军,做个军师也是一等一的奇才!”
常岁宁从善如流地点头:“嗯,哪日若不打仗了,我便改行做个军师。”
“如此军师,出世必引四方争夺!”
“岂非大材小用了?”
众官员们打趣说笑起来,气氛是别样的融洽。
大盛文臣与武将之间历来算不上和谐,但此时此处此境,却造就了这不同的气氛。
于吴寺卿一众官员而言,他们得常岁宁与崔璟搭救在先,而此时又逢大捷,且是这样难得的大捷——
他们此番身处关东之境,这场胜仗也直接保障了他们的安危,否则若幽州失守,任由靺鞨铁骑踏入内境,他们想要折返京师都是难事。
国朝利益固然是一方面,但更加容易使人心生感激庆幸的,还是眼前自身的安危,这是最切实的人性使然。
再者,他们这一路来,见到了太多战乱之下的悲惨之象,愈发能够体会到残暴的战事对国力及百姓民生的摧残之重,此番能够如此安稳地收复蓟州与营州,便显得实在可贵。
此次,除了击退驱逐靺鞨异族,这一遭不得不战的对外战事,对内,的确当得起兵不血刃四字。
魏叔易看向了常岁宁。
所以,她那时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竟是为这兵不血刃而来吗?
在心中念着这沉甸甸的四字,再加上此刻在一众佩甲将士们的围绕下,他似乎看到她“从前”领军时的模样了。
去岁一整年里,他曾多次翻阅过她煊赫的战绩,却终究只是翻看而已,直至此时,看着这样一个人站在她昔日创立的军中,那一切记载的文字有了实形,从那些功绩册中走了出来,成为了她的刀,她的甲,她的战马,她的意气风发与不拔之志,同时也终于凝成了一个真切而完整的“她”。
魏叔易忽然觉得,他好像,终于真正认识“她”了。
世人惧鬼,惧的是恶鬼与怨鬼,可这样一个“她”,何曾示之世间以怨,又何曾示之世人以恶?
面对这样无比粲然生辉的灵魂,他若只有畏惧,似乎过于愚昧浅薄了,不是吗?
“魏侍郎?”
一声轻唤,让魏叔易迟迟得以回神。
谭离一笑,并不深究这位魏侍郎何故会在这热闹中走神,只道:“魏侍郎,咱们也走吧。”
魏叔易这才留意到,众人已跟随着崔璟,往帐走而去。
大多官员只是将崔璟送至帐内,寒暄数句后,便适时告辞了,未有过多占用崔璟归营后的时间。
崔璟邀他们再留两日,待军中庆功宴结束之后,再动身不迟。
吴寺卿等人欣然应下。
待一众官员都先后离开后,帐内只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