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绝不至于将此看作常岁宁的慢待,相反,如此时节,这些菜蔬不比肉食来得容易。
他试着问:“这些是……”
“今日从农学馆里带回来的,皆为元灏所植。”常岁宁大致说明种植方法后,道:“如此成果,当与先生共享。”
想到方才与母亲的争执,骆观临的声音低了些:“骆某性倔,本不值得大人如此礼待。”
“于我而言,先生之功,远胜过小小倔强脾气。”常岁宁道:“初接任江都刺史时,身边无几人可用,是因有先生在侧,我才能得稍许安心。”
“之后先生又为我引见了王先生等人,我心中不胜感激。”
“我知道,先生做这些,或不是为了我常岁宁。”常岁宁眼中含笑:“我知先生从一开始便待我存有成见,但我从未疑过先生待江都之心。”
有才干者,再添上一份愧疚弥补之心,骆观临待江都,便注定了是从不惜力的。
她双手端起茶碗:“我以茶代酒,替江都,敬先生。”
月色灯火下,常岁宁神态并称不上郑重,却透出诚挚。
对上那双通透幽静的眸子,骆观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菜式皆清爽可口,胡瓜脆嫩,透着清甜,茹菜初尝微苦,入口却亦有回甘。
如此口感,骆观临即便已用过了饭,此刻却也很好入口。
他饮酒,常岁宁饮茶,二人对着清辉月色,闲谈着说起各处事务。
骆观临提到了郑潮:“郑先生入了无二院消息传开后,必然又会有许多文人涌入江都。”
古往今来,名士的选择,都是有号召力的。
而他们江都如今被治理得井井有条,一片太平,本就是个很好的安身之所。
这一年来,因外面战乱不断,而江都待前来落户者多有优待,虽有部分人仍未正式落籍,尚在安置考察之中,但江都城中,如今已少有空户。
尤其是黄水洋大胜后,江都这小半年来的户数增长,可谓是爆发式的。
而可以预见的是,这势头一时半会,没有熄灭的可能。
“大人该准备着手收紧落户政策了。”骆观临道。
常岁宁点头:“但有人投来,便不可拒之门外。”
文人也好,孤苦流民也罢,凡投来者,便是出于对她的信任,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
常岁宁道:“我打算将江都的增户安置计划,推及淮南道各州。”
这就是地扩大的好处了,家里够大就是好,很方便她捡人。
“还有江都其它政令,皆可视各州情形,试着推行下去。”
听常岁宁这样说,骆观临并不意外。
或者说,他是感到欣慰的。
她愿意这样做,足可见她想要的不单是掌控淮南道十三州,更有用心治理对待它们的打算。
此刻江都便好比圆心,如一片焕活生机的新林,而她想要做的,是想让这片绿林向四周蔓延,覆盖荒凉腐朽的杂乱之地,建立新的秩序。
此志如种树,而种树者,亦将有他骆观临。
于他这种犯过错的人来说,种树的过程,也是自我救赎的过程。
但是骆观临更多的是担忧:“想要做成此事,并不容易。大人此举,多多少少必会遭到各州官员及当地豪强阻挠反对。”
许多旧制的存在,分明已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