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叩首:“是……小人必当守口如瓶。”
随着医者退出去,李录难以抑制地再次咳嗽起来,以棉巾掩口,再次染上暗红血迹。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李录仿佛被抽干了全部力气,面色愈发不见血气。
他呼吸不匀地半靠在竹榻内,望着帐顶,忽然笑了笑,声音沙哑破碎自语:“还真是……天意弄人啊。”
说罢,却再次笑了,这次他甚至笑出了声。
什么天意弄人,怎会是天意弄人,他这残破躯壳,分明是人意使然……
但天意待他又何尝公平呢?
他不愿认命,他竭力筹谋,他谋算着每一步,包括他的妻子也是谋算而来,他时刻都在为日后设想铺路……可上天却不打算给他拥有“日后”的机会了。
而他真正欣赏想娶的女子,到头来竟然成了他同祖父的妹妹……
李录再次笑起来,眼角因方才剧烈的咳嗽蒙上了一层水光。
然而真正最为荒谬的,却是他这可笑的人生。
他这颗残破的棋子,很快便要在人意和天意的摆布捉弄之下化为齑粉了……真是可悲可笑。
一阵喘息后,李录慢慢坐起身,看向垂落的帐帘,平静的眼底隐藏着不知名的汹涌气息。
与此同时,后方帐中,马婉手捧一封书信,手指在细微颤抖着。
“女郎……这究竟是不是世子的笔迹?”兰莺压低声音追问。
“是……”马婉慢慢坐回椅中,声音几分颤栗:“是他的。”
她爱重了这样久的夫君的笔迹,她又怎会认不出。
“果然!”兰莺悲怒交加:“女郎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嘴上说着对常家娘子早已没有心思了,只一心一意待女郎,结果背地里却给常娘子传这样的书信!”
“别说是为了荣王府大业诓骗常家女郎,他不是没野心吗?没有野心的人怎屑行此等不要脸的事!”兰莺说着,“呸”了一声:“果然是个无耻的骗子!”
马婉的视线钉在手中的信纸上,其上笔迹赏心悦目,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一般淡泊,他用那淡泊的笔迹询问对方近况,言辞谦和,忆及在大云寺后山初见时的情形……
信上未有贸然言明目的,但字里行间皆是示好。
马婉不清楚他这封信的具体目的,但正如兰莺所言,这封信的存在,与他所展现出的一切皆是矛盾的,此中已足以说明他一直以来都在用假象欺骗她这个妻子……
马婉颤抖着捏紧信纸边缘,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视线从信上移开,抬头问:“兰莺,这封信……究竟是何人给你的?”
他给常岁宁——不,那李岁宁的信,必然是秘密送出去的,怎会落到兰莺手中?
兰莺:“婢子方才回来时,遇到一个士兵,他撞了婢子一下,趁机便将信塞给婢子了,并低声告诉婢子不要声张……说罢便走开了,婢子也没敢上前追问!”
“所以是有人特意让我看到这封信的……”马婉低声喃喃道:“会是谁……有何目的。”
……
李录此一封信,是益州动兵的那一日途中所写,彼时常岁宁还未曾认祖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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