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时辰后!”常岁安好奇地问:“殿下怎亲自来了此处?”
大长公主只向他勉强一笑,未答他的话,而是欲言又止地问:“岁安……一定要去北境那等生死险地吗?”
常岁安愣了一下,才点头:“殿下,我的士兵们都在等着我呢。”
他是因为要等宁宁一起,所以才去迟了些,否则必然是要和大都督一起动身的。
对上青年那双清澈的眼睛,大长公主心中一揪,放轻了声音,问:“可是北狄兵马那般凶蛮,你当真就不怕吗?”
常岁安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想答“当然不怕”,可看着大长公主,不知怎地,他突然莫名有种不想逞强说假话的感觉……
“说实话……”常岁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颈:“还是有点怕的。”
“那些蛮人,个个都有我这般高……他们人也凶,马也凶,打仗时嘴里大喊大叫着我们听不懂的话,举刀杀人时也大笑嚷嚷着,比我们汉人粗鲁百倍!起初我听到那些声音就怵得慌,夜里做噩梦都是他们的笑声。”
“有一回我惊醒时,便在想,我这样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甲手里握着刀,还有厉害的阿爹和妹妹撑腰,都会感到害怕……那些没有自保之力的寻常百姓,岂不是更怕?”
常岁安:“从那时我便想,绝不能放那些蛮人入大盛国境,让他们欺凌我们大盛子民!”
听到此处,宣安大长公主偏过脸去,竟有些不敢不忍再多看那双赤诚正直的眼睛。
片刻,她忍着泪意,弯身将脚边草丛中的一只包袱提起,塞到常岁安怀中:“……做了件袍子,你带上!”
常岁安有些吃惊:“这是……您做的?”
大长公主勉强一笑:“做的不好……将就着穿。”
常岁安愣了好一会儿,低头看着怀里的包袱,眼睛慢慢红了,有些哽咽道:“殿下,从未有人特意为我做过衣袍,您如我阿娘一般……”
大长公主怔然一瞬,忍不住问:“你可想过你阿娘没有?”
“当然。”常岁安压下泪意,道:“可不知为何……她从不来我梦中。”
分明已是这样高大中用的一个青年将军了,说起这句话来,却很给人可怜委屈之感。
大长公主心口像是被无数只蜜蜂蛰了似得,陡然也红了眼眶,忍不住道:“傻孩子,其实……”
这时,忽有一声喊,从军营方向传来:“常将军,玄阳子大师来了,请您过去!”
常岁安自然早已知晓玄阳子是哪个,下意识地回头应道:“来了!”
说罢,回过头向大长公主问道:“殿下方才要说什么?”
“不是什么要紧事,去吧。”大长公主飞快收拾心绪:“等你凯旋再说不迟。”
“哦,好!”常岁安应下,行礼告辞:“殿下,您保重!”
大长公主点头,看着那青年抱着包袱离开,心脏好似被撕扯,手指紧紧绞着,无数话语到了嘴边,却又反复咽下。
下一刻,却见青年突然停下脚步,似犹豫了片刻后,竟又快步跑了回来。
大长公主眼睛一热,下意识地迎上前两步。
“殿下……”常岁安有些不好意思,但很认真地道:“您方才想说什么,不如还是现下同我说吧!我怕……”
他本想说怕自己未必回得来,但又觉得不吉利,改口道:“我怕回头您再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方才离开时,心中总觉得很挂念,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被自己抛在身后了。
虽说阿爹总骂他“有个屁的直觉”,但常岁安还是忍不住听从了自己的直觉。
看着去而复返,眼神殷切的高大青年,感受着这份唯有骨肉亲情才有的羁绊感应,宣安大长公主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