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都是成熟的官员了,表面上不宜因他人之私事而大惊小怪,更不可能当面探问究竟——虽然真的很想。
有官员向太女殿下施礼,再向上将军崔璟执礼,提议道:“此地炎热,午时将至,还请上将军与众将士尽早入城。”
他们是真的有点急了,急着回去嚼舌根。
李岁宁看向崔璟,笑着道:“请上将军与我一同回城吧。”
“是,崔璟遵命。”
崔璟拱手应下后,未曾立即上马,而是跟随在李岁宁身侧,来到了銮车前,屈抬起一臂。
李岁宁也很自然而然地扶着他抬起的手臂,登上了銮车。
目睹了这一幕的众人,看着那位崔大都督,不禁感到惊惑——什么一身反骨的玄策上将军,这分明是太女殿下的狼犬罢!
招一招手,便立即乖乖跟上了!
他们也算与这位年少便手握重权的崔大都督共事多年了,何曾见过此人这般乖顺过?
此人待太女殿下的态度尤其忠心,却也可见爱护之意,这其中究竟……
见太女銮车驶动,崔璟也上了马跟随,有官员终于忍不住拦下了魏叔易,迂回探问:“魏相乃是太女殿下身边的心腹重臣……不知魏相如何看待此事?”
魏叔易微微一笑,少见地直言道:“诸位无需忧虑,崔令安智勇皆备,固然很值得忌惮,却不幸生得一副百年不遇的情爱脑,这即是此人的七寸所在了。”
众人闻言脸色各异,有人将信将疑道:“可万一……他不过是借此取信于太女殿下呢?”
也有人低声说:“纵然此时为真,可人心最是易变,岂能简单寄托于此?”
此人万一哪日起了窃权之心,行事岂不易如反掌?
“没错,此人不得不防……”
“魏相还当劝一劝太女殿下多做思量……”
凡与天子相关,便无私事可言,说话之人当中虽有人也有着自己的盘算,但他们所言皆是符合利弊权衡的忠言——
他们决不会看轻这位一路走到此处的太女殿下,自然不会肤浅地认为太女是受美色所惑,相反,这或许正是太女的制衡之计……
但此计利弊都很明显,弊端便在于,皇夫人选若是手握重兵之人,即便这位皇夫没有异心,却也等同是在给异心者递刀,这将是莫大隐患,就算不会立即爆发,也决不利于国朝人心安稳。
魏叔易也不觉得这些大人们的思虑有什么不对,只是他们的确不足够了解崔令安——崔令安如此乖顺的态度,不就是在告诉众人【我很听话】吗?
方才崔令安那般模样,简直像极了一头危险的狼尽量收敛气势,甚至试图学着摇两下尾巴,好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听话,足够安全。
魏叔易有些想笑,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看能到崔令安也有今天——这算不算是一物降一物,一个猴一个栓法儿?
但是崔令安大抵低估了自己在众人眼中的危险程度。
魏叔易笑了笑,负手上车,亦不多说什么,多说无益,且往下看着就是了。
不远处,常岁安扶着自家阿娘上了马车,常阔瞧见这一幕,哼声甩下马车帘:“臭小子,有了娘忘了爹……走!”
常岁安本想扶完阿娘再扶阿爹的,然而一转眼,阿爹的马车已经驶走了。
常岁安正打算上马,却被终于逮着了机会的乔玉柏一把拽到一旁,低声问:“岁安……宣安大长公主,果真是你的生母?”
岁安的生母不是早就去世了,就埋在城外吗?岁安不在的这几年里,他还去添过坟,拔过草,烧过纸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的我也还没问过阿爹……等回头我问明白了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