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珏去沙发上坐着了。

自从发生过翻窗淋雨的事情后，他不可能再让孩子单独在一起。

不过俩小孩背对着楠珏，段亦知突然往小楠初那边挪了挪，贴到他身边。

小楠初：？

他想做什么！

段亦知端起石榴汁，很小声地说：“你不是想喝吗，快喝吧，叔叔看不到的。”

小楠初：！

误会你了小青龙！你是一条好龙！

楠珏确实没听到，他们隔了一些距离，说话声音又轻。

要是存心想听，楠珏当然能知道，可谁闲的没事去偷听两个小朋友的对话内容，这不变态么？

段亦知跟小楠初贴在一起坐，很好挡住了中间部分，小楠初低下头，就着段亦知的吸管喝了一口。

偷偷摸摸吃到的东西就是比正大光明吃到的要好吃。

他觉得这口石榴汁比他中午喝的那杯甜多了。

小楠初因此而满足，露出了开心的笑。、

段亦知看着他，心情也莫名被带着好起来：“还要再喝一口吗？”

小楠初当然很想再喝一口。

别说一口了，再喝一杯又有什么问题。

可这是爸爸给小青龙的，他不能喝太多。

摇了摇头，小楠初也很小声地说：“……不用啦，这是爸爸，给你的，你喝就好啦！”

“可是我喝不完，你帮我喝半杯吧。”

小狐狸信以为真，不敢相信。

这么好喝的石榴汁，小青龙竟然喝不完，那确实不能给他浪费了。

低头就一口嘬掉了半杯，满嘴都是香甜的石榴汁味，小狐狸宝宝感觉非常幸福。

段亦知问：“好喝吗？”

“好喝呀！”

段亦知把剩下半杯都喝完了，然后转身对楠珏说道：“楠叔叔，石榴汁我都喝完了，很好喝，能再给我一杯吗？”

楠珏哪知道两个小孩有这么多鬼点子，丝毫没起疑，应道：“好啊，那叔叔再给你倒一杯。”

“谢谢叔叔。”

“你这孩子，说了不用客气。”

楠珏接过杯子又去了厨房，在小楠初充满期待的目光下，段亦知说道：“等会儿再分你一半。”

小楠初：！！！

小青龙今天真是来对了！

很快楠珏又拿着石榴汁出来了，不过这次是两杯，其中一杯是给小楠初的。

段亦知都喝两杯了，他还只是看着，楠珏有些不忍心，就破例再给他倒了半杯。

“这杯是初初的，因为今天已经喝过一大杯了，所以现在只能喝半杯。”

有半杯也不错了！

至少比没有好啊！

小楠初愉快地接过：“谢谢爸爸，

初初最喜欢，爸爸啦！”

楠珏搓搓他的头：“乖，好好跟哥哥玩吧。”

段亦知默默吸着石榴汁，看到他们这样，那一刻说不羡慕是假的。

连小楠初都能明显感觉到，段亦知的气场发生了变化。

刚才说不上多好，跟平常一样冷冷清清，但现在是变得冷漠，连话都没怎么说了。

出于好奇，小楠初问了声：“……你，你怎么啦？真的不喜欢，喝这个吗？”

段亦知摇摇头，很小声地说：“我想跟你说件事，但你不要告诉别人。”

重点不是前半句，而是后半句。

一听到是这样的事，就算是小狐狸，也挡不住迫切想知道的心。

眼神都变得认真起来，小楠初说：“是什么事情呀？你缩……”

段亦知贴到他耳边，很轻很小声地说：“如果我说，我可能不是人类……你会相信吗？”

小楠初一惊，第一反应是，难道小青龙恢复记忆了？

“你……”

段亦知对上他的双眼，又说：“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有可能是错的，我自己也不能确定。”

自从前两天发烧做了那个很奇怪的梦后，每次一闭眼，梦的内容就开始反复出现。

而且一次比一次完整，连各种细节都补充上了。

因此处处真实到不可思议，连感觉也完整复刻，等到醒来，段亦知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分不清梦境跟现实的区别。

他觉得梦里有角有鳞片的生物肯定是自己。

不然他为什么总是梦到，感觉还这么真实，就像是记忆在想方设法提醒他不要忘记。

也许是他的前世？

但这样的想法似乎过分疯狂，当他向父母提及时，父母只是笑着说他想太多了，梦境就只是梦境罢了，人也没什么前世，他不应该把梦境当真。

按照常理解释，是这样没错，可段亦知经历的痛苦很难只用“做梦”这两个字概括。

他很想将自己在面临的痛苦跟无助告诉父母，但不管他怎么说，父母都不愿意相信，只觉得这些是他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不被信任，又无处言说的感觉很难受。

父母总觉得是他不愿意跟他们交流，可他们几乎从不相信自己，段亦知真不知道还能怎么说。

今天来找小楠初，看到楠珏对他的疼爱，心里有些不愿意表现出来的羡慕。

而想起小楠初对他总是特别，段亦知便对他说了这些话。

他当然希望小楠初能相信他，就算不相信他说的猜测，至少能听他讲讲那个梦。

可看到小楠初诧异震惊的眼神，段亦知有些后悔，或许他不该说的，哪有人会相信这些呢，太荒诞了不是吗。

就在他对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时，小楠初慢慢地给了回答：“我相信呀。”

不管小青龙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小楠初都能确定地说相信，因为小青龙本来就不是人啊。

要是真恢复了也好，那他们还能好好算算账。

九条尾巴呢，每一条的账都不能算少了！

段亦知对他慢一步的回答大为震惊，眼睛都睁大了，露出了那脸冷淡脸上几乎从未出现过的表情。

段亦知问：“……你相信我？”

小狐狸连皮带籽地嚼着绿葡萄，腮帮子鼓鼓：“对哇……”

你本来就不是人嘛。

“……你不怕我是在骗你吗？”

小狐狸皱皱眉：“你才，骗不到我。”

像他这样机智聪明的小狐狸，怎么可能被一条小青龙骗了？

这句话对段亦知而言，简直是难受了几天的最大安慰。

就好像小楠初对他信任到了极点，他不是单纯信了这些话，是有过自己的判断跟考虑后，依旧选择相信。

“那我跟你讲讲，我做过的梦吧。”

段亦知将梦的大致内容也告诉他了。

小狐狸仔细听着，意识到段亦知并非恢复记忆。

不过照梦的完整度来看，差不多也该恢复了。

于是他赶紧先说：“……是你的错，你撞到小狐狸了，下次见到他，要跟他道歉的！”

段亦知说：“可是他突然出现，我也没看到啊。”

“……那你，要看啊！”小楠初说，“你怎么能不看呢？”

段亦知很想说那只小狐狸也没看啊，要是小狐狸跳出来之前看看前方有没有人，他们同样不至于撞上。

做梦这么多次，段亦知最不喜欢这只小狐狸，在梦里看到都觉得烦，已经是能用“讨厌”二字来形容的程度。

可现在的他很开心，因为小楠初是真的相信他，甚至愿意和他讨论梦里的内容。

段亦知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不高兴：“……好吧，那可能真是我的错，要是能再见到那只小狐狸，我会跟他道歉的。”

小楠初心满意足：“那你一定，要道歉哦！小狐狸，那么漂亮，会原谅你的！”

还不忘暗夸自己一把。

段亦知不明白漂亮跟原谅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只说了那只小狐狸很白，尾巴很大，也不知道小楠初怎么就叫他漂亮小狐狸了。

但还是应道：“好吧。”

小楠初已经对自己的身世有过大概了解。

虽然他觉得自己从仙山到人间不过一瞬间，实际上却经历了好几年。

尽管他不太接受，但照爸爸们的推测来看，他跟小青龙那一撞非常严重。

他是九尾小仙狐，原身灵力强大，小青龙也不差，应该还在他之上。

两股强大的灵力猛烈冲撞，不仅扭曲了仙界到人间的时间线，还直接把他们自己……给撞死了……

之后小青龙成了段亦知，而他成了小楠初。

爸爸说他之前是个不太聪明的小朋友，还没有爸爸妈妈，是从孤儿院领回来的。

或许是意外撞见裴承允真身这件事刺激到了他，所以恢复了记忆。

然而对于过去几年在人间的生活，小楠初毫无印象。

楠珏跟裴承允怕伤到他自尊心，没说你之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小傻瓜，别说好几年的回忆了，今天教你怎么穿鞋子，明天你就忘干净了。

不过小楠初对这份记忆也不执着，因为现在的他很幸福，过去是怎么样的，自然无所谓了。

如果他能因为看到爸爸真身恢复回忆，小青龙当然也能因为梦境恢复回忆。

而且刚刚得到小青龙&

#30340;保证，他现在大概是最希望小青龙能恢复记忆的人。

段亦知问他：“那以后，你还愿意跟我玩吗？”

“愿意啊。”

“……你真好，真的。”

第一次被人这样无条件接受信任，从未有过的情绪在段亦知胸腔内翻涌。

他伸手给了小楠初一个拥抱：“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段亦知第一次主动抱谁，小狐狸宝宝的身形又过于娇小，整个身体都被段亦知圈进了怀里，被抱得严严实实。

从背影看，温馨又可爱。

——楠珏就是这么觉得的。

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然后发现两个小家伙一直在讲悄悄话。

虽然不知道内容是什么，可从他们全程紧贴的背影来看，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了。

现在竟然还抱了一下，看样子是段亦知主动的，但小楠初很好地接受了。

还说自己一点都不喜欢小青龙，从来没想过要跟他做朋友呢，这个小宝贝，小小年纪傲娇就修炼到了十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