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说什么……我会开心呢。”
……
听听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穗穗叹气,哄也不行不哄也不行,难搞程度直逼第一次来到仙侠世界那会。
她突然想到最早认识谢容景的时候,对方也是这种性格,与当年简直如出一辙。
他微笑着收下碧莹膏,却宁愿拖着断腿从月凝桥上爬回去;
他温雅地站在你身旁,你说什么他都会礼貌地回应——你以为你们已经算是熟稔,实际上,他对你的好感度只有-50,哪怕你死在他面前,他也懒得多看一眼。
而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变。
这种性格仿佛是他的固有属性:看上去对一切言论百分百接受,似乎每一次确定的回答,就能轻易让他的信任值提高一大截。
……才怪。
谢容景看似在认真聆听,但在他心里,究竟信了几分?
不可否认,谢容景强大、耐心、体贴。
可他也同样多疑、会不间断性发病,还有一丝在大小姐面前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
他一点也不完美,他的缺点和优点一样显而易见,从前他一直在尽力遮掩,而如今,就如同一张展开了的诡丽画卷,明明白白陈在这里,摆在虞穗穗的眼前。
若是几年前,虞穗穗当然会选择顺其自然。
她不太擅长搞定性格奇怪的任务目标——既然不会,那就干脆躺平,一切随缘。
不过,现在不同。
穗穗想:对任务目标的话,那摆就摆了,但是对男朋友……还是等了自己这么久的男朋友,可能得稍稍支棱起来。
再次回到仙侠世界的这一个月里,她曾在不同的人口中听过谢容景的名字。
有人说他凶残狠戾,有人说他冷血无情,有人说他目空一切,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还有人说……他看起来一直都很不开心。
说起来,谢容景站在高高的魔宫上时,穗穗也同样望过他一眼。
明明有千千万万个属下,却无一人敢站在他的身边。
他当时的表情沉默又寂寥。
宛若快要焚尽的余火。
……
“我是想让你开心。”
她组织着语言:“但是,不是为了骗你。”
“也不是为了人族大义。”
“更不是因为想替谁求情。”
“更更不是因为我今天喝了假酒。”
“……”
她一口气把所有想到的问题都掐死在摇篮里,总结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真的想见你。
只是因为想见你,所以才回来的。
“想见我。”
谢容景慢条斯理地复述道。
他的神色平静而又柔和,哪怕理智回笼,眼底仍带着无法散去的喜悦:“好啊。”
“你看起来还是不相信。”
穗穗决定打直球:“要不我们打个赌,赌什么你说,反正肯定是我赢。”
“没有不相信。”
谢容景非常好脾气地抱抱她。
“我不赌,大小姐赢了。”
……
谢容景在心底轻笑。
尘封多年的爱逐渐发酵为浓重的黑暗与孤独,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撕裂开来。
所以,若是大小姐真的……他会接受不了的。
他以为他会恨她。
可是……好奇怪呢。
谢容景温温柔柔地搂着她,时光仿佛飞速倒退,回到三百年前。
“饿不饿,想吃什么?”
他早就已经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室内安静,光线昏暗。
门前的灵光树起先还有专人浇水,某一天谢容景不知发了什么疯,差点把它整个都砍掉。
只是过了几天,他又将半死不活的树亲手一点点重新栽了回去,这么一来,树也就由璀璨变得黯淡。
失去了最大的光源,谢容景安心地敛起眼,墨发垂下,将他的脸笼在阴影里。
……
其实大小姐可以不用说这些的。
谢容景如是想。
他笑得寂寞又温柔,摸摸穗穗的后脖颈,和她软软的脸颊。
只要大小姐可以回来,哪怕是回来骗自己也没有关系。
……真的没关系的。
他愿赌服输。
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