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心中感叹。
花萼楼确实贵,但仅今晚看到的这些东西,便已值回票价。
此地气息已被遮掩,且有阵法干扰,估计即便有人用神通探查,也听不到他们俩在说什麽。
申三酉这才开口,「你想打探玄门之事?」
「没错。」李衍点了点头,老实回答。
今日宴请申三酉,自然是想知道更多。
毕竟经过这段时间游历,所见所闻,已让他知道自己接触到的,恐怕只是玄门最外层东西。
王道玄不知,罗明子不说,也只能从这申三酉身上打听。
申三酉问道:「对你来说,玄门是什麽?」
李衍眉头一皱,「晚辈不太明白。」
申三酉指了指下方。
舞台上,武班主还在说笑话逗人乐。
申三酉喝了口酒,嗤笑道:「玄门在外人看来,高深莫测,但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用来谋生的术法,和普通江湖手段没什麽两样。」
「对商山法脉那些人来说,同样是术,是谋取自身利益,彰显法脉荣光的术!」
「对你来说,又是什麽?」
李衍哑然,不知该怎麽回答。
申三酉继续说道:「玄门之中从不乏天纵英才者,像我这种,根本算不上什麽。」
「玄门内部其实一直有个划分,普通人能达到的极限,就是三重楼。」
「即便资质一般,开启神通,勤修苦练个十几年,再加上功法没问题,都能达到三重楼。」
「在这长安道上,道行三重楼,安身立命,混口饭吃是轻轻松松。侍奉达官贵人,更能为后代谋一场富贵…」
「所以我问伱,求的是什麽?」
「若只求这些,现在就够了,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反倒是苦恼。」
李衍沉默了一下,恭敬拱手道:
「我想求法!」
「求法啊…」
申三酉悠然道:「法,也有很多。」
「比如太玄正教,他们将自身与神州命运捆绑,庇护四方,镇邪禳灾,所以为朝廷供奉成为国教。」
「神州不灭,而太玄正教永存!」
「商山一脉同样想求此法,却走了歪路。」
「还有些人,同样在求法。」
「像太白山上斗姆宫,求的是研究星辰奥妙,洞悉大道运转…」
「像一些道医门,求的是悬壶济世,大医精诚,还有一些佛门,求的是普度众生……」
「这,便是法!」
「有了法,心中就有了道!」
「人生如朝露,转瞬即灭,再强的术法,也只是护身,心中若无道,便是盲人摸象,永远难入此门。」
李衍沉默了一下,回想这些日子经历,忽然抬头道:「晚辈,想走得更远。」
「更远?」
申三酉嗤笑一声,「长生?成仙?」
李衍忍不住问道:「真的只是虚妄麽?」
申三酉端起酒杯喝了几口,看着李衍的眼神,满是可惜,「此念一出,你这一生就过得不会舒服,无数人毁在这条路上。」
「成仙丶长生丶只是外行人说法。你若能突破凡人极限,踏足第四层楼,或许就能接触到一些东西。」
「到时,可打听一下……」
「啥叫登神者!」
…
清晨,白蒙蒙的光线透着纸窗照亮。
外面一夜飞雪,似乎已经停歇,隐隐约约能听到,院子里有鸟叫声传来。
李衍早已醒来,却躺在床上根本不想起,望着房梁喃喃自语。
「登神者…」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第一次,便是自己那便宜师傅,疯疯癫癫引他入秦岭,只因不想自己找到的登神路埋没。
当时,还以为只是种形容。
现在看来,远没有那麽简单。
而且听申三酉的意思,登神与成仙长生,似乎又不是一回事。
是让人成为神吗?
就像那些法脉先祖一般…
可惜再问下去,申三酉就不肯多说,只是拉着他疯狂喝酒。
想到这儿,李衍展了个懒腰准备起床。
昨夜有些荒唐,但也收获不小,不仅是这些秘闻,他还知道了花萼楼为何地位高。
在外人看来,跑到这里的人,只求一夜肉体欢愉,但里面能给的,却更多。
申三酉在花萼楼认识许多人。
李衍只记得,自己身边不时有女子来来往往,但最多也就是搂搂抱抱,剩下的就是轻松。
他们就在那大堂之上肆意饮酒,听女子唱唐风古韵丶唱江南小调丶唱人生百态丶唱大江东去…
昨晚是他这一世首次喝醉。
他只记得,和申三酉二人踉踉跄跄出门。
把他送回王府小院之后,申三酉又搂着女子跑到其他院子里去装鬼吓人…
这一刻,李衍也知道了申三酉的选择。
他已经不想再求法,也不愿借着术去谋富贵,只想沉迷于短暂欢乐,忘却伤痛,了此残生…
李衍自然不会如此。
但一夜荒唐,却也令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浑身上下,都有股通透感。
这青楼论道,看来今后要多来几次…
就在这时,院子里大门轰然打开,沙里飞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衍小哥,道爷,快收拾走人,老沙我接了个大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