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白袍之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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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八景神洞开其四!

陈三石感受着体内再次增强的真力,那四人若是再来,他断然不会再让对方轻而易举地撤走,争取一鼓作气,将几人一网打尽。

但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日渐提升,自从二十日前开始,敌军就大幅度减少攻城频率,到最近十日,更是一次都没有再来过。

与此同时,凉州的战线还在不断前移,并且连战连胜未尝一败,最多再有两个月就能按照原定计划来到春秋府东侧,到时候粮草耗尽的中原军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眼前的,还有一个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粮草耗尽了。

从十五日前开始,洪都府内的粮食供应,就从每日两餐改为一餐,又从扎扎实实的一餐饱饭改为半饱,从昨日开始,每人每天已经只能分到一碗稀粥。

即便用这种办法来拖延,也最多只能再拖四十日左右。

接下来,才是这场战事真正艰难的时候。

陈三石计算。

敌军最近之所以不再攻城,极有可能也在面对同样的情况。

……

平叛军,中军大帐。

「粮草耗尽了。」

曹嵘焦灼地来回踱步。

道玄散人愁容满面地说道:「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是啊。」

李鹤双手负后:「咱们有辟谷饿不着,但是手底下这帮凡人就不行了,最近每天只能吃一餐饭,已经开始怨声载道。」

「道玄道友。」

凌云问道:「从我们来到春秋府,到今日已经过去足足四个多月,你的阵法难道还没有准备好?」

「阵法是准备好了,可问题是……」

道玄散人说道:「八门金锁困仙阵需要在地面上依托军阵才能施展出真正的威力,那陈三石死活不肯出城,在下也没办法,除非我们四人再联手打过去,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引出来。」

「万万不可!」

凌云立即否决这个提议:「这八十日来,我们每次对于陈三石的压制都会减少一分,上次攻城他更是几乎不落于下风,按照这般提升速度,如今我们四人只怕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

「他没有主动来寻我们,应该也是对『八门金锁困仙阵』有所忌惮,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再贸然前去,搞不好就要有来无回。」

「哼!」

李鹤气愤无比,急得有些跳脚:「在我们天水洲,有句话叫作『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一旦和年轻人结仇,断然不能因为他是小辈就心生懈怠,尤其是对于天资好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也要在其成长起来之前利用境界碾压将其按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陈三石。

「老夫早就跟曹兄的那个父亲建议过许多次,早早将其诛杀免生祸端,可他偏偏就是不听,现在好了,除非筑基修士前来,否则已经没人能奈何他了!」

在天水洲。

曾经有过这样的例子。

一个异种天品空灵根的天才少年,和一名上宗长老的孙子辈后生结下仇怨。

这名长老堂堂金丹修士,竟然是奔袭十万里,亲手把仅仅炼气两层的少年轰杀,然后挫骨扬灰,连魂魄都没有放过。

不少人都耻笑这位长老欺负小辈。

但长老只是呵呵一笑,淡然道:「吾救宗门于万劫不复也!」

当时很多人对此不以为然,可想不到类似的事情不到两百年就发生在另外一个宗门身上。

同样是后辈之间的仇怨,上宗长辈没有参与,一不当心令其走脱,结果少年短短两百年就修成元婴,直接回来灭掉曾经盛极一时的落雪宗。

因此。

在李鹤看来,那位金丹长老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当初让他宰杀白袍,何至于今日之困境?!

「……」

曹嵘闭着眼睛。

只有他心里清楚,事情并没有这麽简单。

白袍藏得太好。

父皇当时也需要靠他来拿下邙山祖脉。

而且要说恨,他才是最恨此僚的。

几人商议对策。

道玄散人取出一颗辟谷丹放入口中,脑中忽地灵光一现:「在下有一计,或许可让洪都府内乱,把陈三石逼得落荒而逃!」

……

洪都府。

「粮食哪来的?」

陈三石悄无声息的平静发问。

「大帅……」

赵无极整个人已然消瘦一大圈,此刻在地上往嘴里狼吞虎咽的塞着一张大饼,听到声音后险些把自己噎死,他连忙把大饼咽下:「大帅,买的!

「我丶我真是买的!」

他指着城内,语气慌乱地解释道,「绝对没有强抢强卖,就这麽一张大饼,花了我足足十两银子呢,不信的话大帅可以去问那户人家,他们绝对不会说我半句坏话!」

十两银子一张饼。

这个价格并不夸张。

因为……

洪都府本来就是在闹饥荒。

老百姓的家里就算有粮食,也只是勉强能维持他们自己不饿死罢了。

这种情况下,粮食比金子还要珍贵。

「以后不要再去买了。」

陈三石派王力去打听是否属实,同时提醒道。

主观上,或许赵无极并没强迫别人。

客观上,未必。

试想一下。

外面在打仗,你日日夜夜躲在家中吗,忽然有一名浑身是血,手里拎着刀的武圣来到你家门前,往你手里放了十两银子,说,老乡,卖我一张大饼行不行。

这种情况下,恐怕是不敢不卖的。

如今,城里的百姓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敢露头,不就是怕饿急了眼的北凉军抢粮食?

人在吃饱和饿肚子的时候,完全是两种生物。

但北凉军不得取百姓毫厘,这是一直以来的铁律。

即便是饿死!

也不能抢走百姓手里一粒粮食。

「大帅。」

赵无极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最近三天,就吃了这麽一张饼子,实在是饿得慌啊,大帅您不是有辟谷丹吗?能不能给卑职吃一颗,也好有力气继续杀敌啊。」

「辟谷丹,我有,但不能给你。」

陈三石拒绝。

城内六千弟兄都在挨饿,绝大部分都是境界低微的阵卒,他们是没办法吃辟谷丹的,只有最近才突破到玄象之上的冯庸等人才能承受单独。

但是绝对不能区别对待的。

他也不光是不给武将,就连自己,也一颗都没有吃。

身为主帅,如果连最起码的同甘共苦都做不到,又怎麽能指望底下的弟兄跟着自己一起卖命?!

「城里的北凉军弟兄听着!」

就在这时。

城外突然响起一阵声音。

只见平叛军的副将骑着一匹瘦弱的战马来到城门外,高声呐喊道:「我知道你们粮草已经耗尽!

「既然败局已定!

「你们还在坚持什麽,陈三石可不会跟你们一起死!

「他也修炼仙法,手里必定有『辟谷丹』,吃上一颗半个月都感觉不到饿!

「九殿下说了!

「只要开城投降,不仅对你们既往不咎,而且还给你们发粮食!

「但如果冥顽不灵,就算是我等不再攻城,用不了多久你们也会活活饿死在城内!

「等你们死后,姓陈的扬长而去,谁还记得你们!」

一通言论下来,无非是在挑拨离间。

「你说的没错!」

陈三石并没有回避,而是登上整座洪都府的最高处,他将所有的辟谷丹取出,拿在手里展示给洪泽营的弟兄们看:「我确实是有辟谷丹,而且有足足二十颗,足够我一年不吃不喝,也不会感到饥饿!」

「轰——」

话音未落,他的掌心突然升起烈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所有的辟谷丹烧成灰烬!

「但是!

「我一颗也不吃!

「弟兄们饿死,那我就和他们一起饿死!」

陈三石看着洪泽营的将士们,承诺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开城墙一步,保证时时刻刻都在大家视野当中,倘若有人看到我吃下半颗丹药,就尽管开门投降!」

「大帅!」

冯庸慌忙冲过来,在洒落地面的灰烬当中翻找起来。

平叛军副将万万没料到白袍会来这麽一出,本来有些哑口无言,但在目睹此幕后连忙说道:「好啊!好啊!你们都看到了吗!姓陈宁愿把辟谷丹烧掉演戏,也不愿意多救两名手下!这种人你们还跟着他干什麽?!」

然而。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情况似乎跟自己想像的不是一回事。

只见那名参将并不是心疼辟谷丹烧毁,自己分不着,而是趴在地上,高声劝谏道:「大帅!糊涂啊大帅!守城全靠你,你怎麽能跟我们一起饿着!」

「是啊大帅!」

「何必在意对面鸟人的胡言乱语!」

「明日他们再攻城,我等想尽一切办法帮大帅抢辟谷丹!」

「你们这群龟儿子,有种继续来攻城!」

「老子们啖汝肉,寝汝皮!」

「……」

城内洪泽营将士,竟然没有一人因为白袍有辟谷丹而与之离心离德,反而是因为自己大帅饿着勃然大怒,对着平叛军破口大骂。

「你们?!」

副将难以想像,白袍在北凉军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难以撼动。

「中原小儿!」

冯庸撑起因为饥饿而有些虚弱地身子,朝着中原兵马大喊道:「我们家大帅把辟谷丹都烧了,倒是你们上头那几位,手里恐怕藏着不少吧?」

「他们才是真的不管你们死活!」

「不如早早投降!」

「与我们一起杀到京城!」

「……」

几乎句话下来,反倒是饥饿数日的平叛军,军营内开始骚动。

「什麽?!」

道玄散人听闻自己的「妙计」被如此轻松破解,啧啧道:「他真烧了?莫不是傻子!」

「馊主意!」

李鹤指责道:「现在反倒我们手底下的人蠢蠢不安!」

「王爷!」

「不好了!」

一名参将火急火燎地闯入帐内:「云州!

「北凉在云州大捷!

「最多再有六十日,就要打过来了!

「王爷,撤军吧!

「军中无粮,再不撤军,我们就要被堵死在这里了!」

「……」

「再言退者,斩无赦!」

曹嵘却是神色阴沉,决绝地说道:「本王还是那句话,我们没粮,他们也没粮!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正是决胜负的时候,说不定明日洪都府内的人就要饿死,我等岂能言退?!

「至于云州,修书给京城!

「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拦住北凉军!」

……

京城。

中觉殿。

几乎是同一时间。

云州的消息也传递到内阁。

「糟了!」

严茂兴焦头烂额地说道:「云州已经被打通了,只剩下最后两道关隘,就能堵死春秋府的退路!」

「九弟怎麽搞得?!」

齐王忍不住斥责道:「二十万人!他们足足有二十万人!拿不下一个只有七千人的洪都府吗!」

几个月前。

他们突然得到消息,姓陈的竟然是直接翻山越岭,以「神兵天降」的方式绕到后方,一举攻占洪都府。

但当时众官员也没有过于慌张,因为洪都府只有七千人,粮草也不足,谁能想到,就是这七千人,守了二十万大军足足三个月!

再这样下去。

春秋府二十万大军就真的要全军覆没。

北凉军将会在洪都府合兵一出,然后南下入关,直逼京城而来!

「穆老?」

秦王来到绯袍官员身边,开口问道:「可有破敌之策?!」

中觉殿内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这位旧时代的残党身上。

兵部尚书穆逢春拄着拐杖,冷不丁地开口道:「撤军吧。」

「撤军?」

齐王嘶了口气:「穆老是指放弃春秋府,任由北凉军南下中原?也好,总好过九弟他们全军覆没在春秋府。」

「不。」

穆逢春摇摇头,苍老的声音有些嘶哑:「老朽的意思,是南方撤军。」

「南方?」

吏部尚书尹鸣春接话道:「穆老,南方三十万大军,一直在应付南徐,怎麽可能撤军?」

「不要了。」

穆逢春语出惊人:「放弃东方所有的州府,把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到云州,抵御北凉叛军,再放弃南方所有的州府,把所有的兵马集中到京城附近,作为最后的屏障,以防万一。」

「穆老?!」

齐王瞠目,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怒意:「穆老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这可是我大盛朝的半壁江山,难道就这麽拱手让给东庆和南徐的贼人?!」

「四面开战,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四面崩溃!」

穆逢春的语气坚定:「九殿下要明白,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地保存实力的同时,拖延时间等候陛下出关。

「徐丶庆二国如今造成的威胁,远远没有北凉军来得大。

「故此,南方丶东方完全可以收缩战线,只需要用少量兵力镇守重要关隘,一样能够拦住南徐和东庆最起码两年之久。

「然后,我们就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先解决掉北凉军,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

谁能想到。

屹立三百馀年,曾经四面环敌而不倒的大盛王朝,却要被内部来自北境的一夥叛军,逼得放弃半壁江山!

「诸位,老朽赞同穆老的意见。」

老态龙钟的内阁首辅严阁老,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来到中觉殿内:「我们并非是抛弃疆土,而是暂时失去控制而已。

「只要等到陛下出关,三年五载之内,不仅仅能收复江山,还能够重创三国,即便是一统天下,也并非没有可能。所以,一切还是以保护昆仑山和京城为主。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皇命!

听闻此言。

文武百官,也都不再有异议。

「本王赞同!」

秦王似乎下定重大决心,拍案而起:「放弃东丶南之后,我们就可以汇聚足足一百五十万大军,光是能够赶往云州的,就有足足三十万!

「突然出现三十万大军,足够打北凉叛贼一个措手不及,把他们死死困住!

「只要吃掉北凉军在云州的十几万主力,就能让陈三石的春秋大梦彻底泡汤!」

「可是……」

尹鸣春仍旧担忧地说道:「此次北凉叛军南下,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惊人,即便是能把他们困住,只怕短时间内也难以剿灭。」

「老朽,早有准备。」

穆逢春轻轻咳嗽两声,抬起手道:「王仙师,请进吧。」

升云宗王竣迈步来到殿内,他的手中举着一个托盘,表面盖着一层白布,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只能瞧出是个球形还带着血迹。

「传令九殿下。」

穆逢春用拐杖指着沙盘,幽幽道:「既然打不下来,就不要再冒险去打,从现在开始,对于洪都府采取只围不攻的策略。

「另外,要想尽一切办法断绝洪都府和云州北凉军的之间的联系。

「只要能够确保这一点,再令王竣仙师把老朽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送到北凉军的面前,十五万大军就会岌岌可危,不日而破!」

「断绝联系?」

齐王若有所地说道:「这倒是也不难,如果要是能够把北凉军困在一座城池内,我们就能够在空中布下天罗地网,保证没有海东青能够接近。

「不过穆老,你准备的东西是什麽?

「能不能打开先给我们看看?」

在得到默认之后。

齐王轻轻掀开白布,登时吓得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

只见。

托盘之上。

摆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陈三石的人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