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道:「是啊,等你写完字就能吃甑糕了。」
她咧嘴一笑,便坐下来开始写字。殿外的秋雨更大了,当风吹过的时候,甚至能够看到雨水飘洒在地上的涟漪。
小鹊儿写完今天的字,见爹爹真的端着甑糕来了。她高兴一笑。
她又带着妹妹与弟弟坐在两仪殿前,吃着甑糕看着雨景,很是安静。
李承乾剥着茶叶蛋,一边与苏婉,宁妃说着话。
两仪殿经过几次修缮之后,加宽了屋檐,不论外面的风雨有多大,雨水都飘不进殿内。
有内侍走入殿内,递上一份奏章道:「陛下,御史台的奏章。」
夫妻间的话语被打断,李承乾拿过书信看了眼,奏章是上官仪递来的,说的是他已派人跟着兵部的官吏前往了辽东,会一路在暗中查探。
乾庆六年十一月,辽东的粮草从涿州一路南下,送往洛阳。
一袋袋的粮食被人们扛上了大船中,随着船夫的一声大喊,船只顺着河道从辽东而下,一路前往洛阳。
在各路乡民将粮食运来之后,朝中给了他们足够的买粮银钱。
在骆宾王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乡民将粮食交给朝中得到了钱之后是多麽地喜悦。
骆宾王的目光再看向河道,已有船只出发顺流一路而下。
「老师,这运河真是杨广开凿的吗?」
李义府道:「当然不是了。」
骆宾王疑惑道:「不是吗?」
李义府又道:「是人们开凿的。」
骆宾王颔首道:「学生明白了。」
粮食又装满了一船,李义府带着骆宾王借着客商的身份也登上了这艘大船。
正值涿州下着大雪的时节,十三岁的骆宾王坐在船头上,他的目光看着远处的风光,盘腿而坐,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雪。
有个同龄孩子上前道:「你不怕冷吗?」
骆宾王收紧身上的大氅道:「不冷。」
那孩子也在一旁坐下,他看向四周同样正在行进的船只,道:「叔父说往后的大唐会以运河为要道,运河的中心就是洛阳,只是叔父想不明白皇帝为何不迁都洛阳。」
言罢,这个孩子又道:「我叫杨炯。」
骆宾王依旧面带笑容,又道:「你叔父也在朝中为官?」
杨炯道:「正是。」
骆宾王抬首,面带笑容道:「你们真好,家父早早就过世了,我连家父长什麽样子都不记得了。」
「啊……」杨炯一时语窒,他又道:「我也快忘了,我要去长安,你叫什麽名字。」
他笑道:「我叫骆宾王。」
两个孩子似相同的过去,现在要一同前往长安,相约同行。
船上有了一些积雪,一直到了夜里当船只离开了涿州地界,这场风雪才停。
夜里很是寒冷,船上的落雪很快就结成了冰渣子。
船舱内,李义府没有穿官服,又道:「你要是觉得冷,可以去谷仓睡。」
骆宾王在被窝里冻得直打摆子,又道:「不冷,能睡着。」
听这个孩子很是倔强的样子,李义府也不再言语了,他将油灯拔亮了一些,就在摇摇晃晃的船舱中书写着沿途而来的见闻。
御史台一共安排了十六名御史,就在河道沿途的村县中,按照上官仪的意思是要看看沿途的村县是否听从调度。
朝中不是仅仅将官吏派到各地就可以的,还是要看各种风闻,以及各地的治理情况来做判断,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可以留在地方任职。
翌日,当船只停靠之后,已从涿州来到了河间州。
船只一停靠就有民夫将粮草运送到大船上,要运送的不仅仅是辽东的粮食,沿途而来的道州,也需要将粮食运入船上。
骆宾王脚踩在实地上,与杨炯短暂告别之后,就与老师走在这处岸口。
两人来到了一间食肆,打算吃点吃食。
正吃着就看到了三两个穿着圆领官服的人也走入这里,他们坐下来就抱怨着。
「你说朝中是怎麽回事,这天寒地冻的还要我们运粮。」
「你敢忤逆朝中吗?有苦就吃着吧,现在的皇帝有多麽严苛你知道吗?西域的树都种到沙州了,再过几年都要种到安西都护府了,现在还缺人手。」
「唉,我们这些人是一年比一年忙,你看看那些支教的夫子,他们还不知道等他们支教回来以后会比我们更累。」
这些话语停在耳中,让骆宾王感到格外地气愤,他刚要站起身喝骂,就被一旁的老师按住了。
李义府知道这孩子向来是疾恶如仇,坏人和好人分得清楚,就是性情有些沉不住气。
每每看到骆宾王这样,李义府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若当年在博州自己能够沉住气,或许那个哑巴就不会死了。
那三个官吏口中依旧有抱怨的话语声,他们抱怨完,忍受着寒风走到酒肆外,开始安排粮食的调运。
李义府始终坐在食肆内看着,这些官吏就算再有怨言,也不敢当场发作。
因现在的监察力度十分严格,乡民是可以上奏的,哪怕被地方官吏欺压,乡民可以一步步上告,甚至上告长安。
在这片岸口停靠了一天,后方还有船只正在南下,骆宾王见到老师与一个农夫正在交谈着,待交谈完这才重新登船。
杨炯与他叔父姗姗来迟,差点没有赶上船。
「骆宾王,你知道玄奘吗?」
「当然知道了。」
杨炯坐盘腿坐在船头,看着远处开阔的河边,又道:「当年在寒山寺,玄奘教过我要如何读书。」
「他不是还俗了吗?」
「嗯。」杨炯道:「我也听说了,叔父说玄奘与皇帝有过约定,咦!你见过皇帝吗?」
骆宾王摇头。
杨炯一脸憧憬地道:「真想去看看长安,看一看皇帝,听说现在的皇帝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这麽厉害的皇帝在历朝历代都罕见。」
骆宾王一想到自己的老师能够见到皇帝,脸上就浮现了骄傲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