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哨声,立刻在空旷的原野上传开。
王大斧则已经跨上了马背,脑子里,那些有关西贼的传说,乱哄哄的逐一上演。
但他旋即想起了自己一年两百贯的收入,也想起了军法斩首的赏功。
一股热血涌上头来。
他将那柄挂在背上的大斧拔出来。
从他爹传下来的巨斧,一直被保养的很好。
在寒风中锋利无比!
「跟俺冲!」
「不能让他们过河上岸!」
王大斧大吼一声,就领着自己的那十几个斥候,向着正在渡河的人群冲了过去。
……
仁多保忠牵着马,艰难的行走在封冻的河面上。
呼啸的寒风刮着他的身体,让他颤抖。
回首西望,故乡已经永远回不去了。
仁多家,已经彻底完蛋!
部落被一扫而空,无数人背叛了仁多家。
奴隶丶牧场和庄园,都被人瓜分殆尽。
现在整个仁多家就剩下他,以及他带出来的三百多残馀骑兵了。
粮食早就吃光了,身体又冷又饿,随时都可能倒毙。
昨天,他们就已经杀了三匹马用来充饥。
好在,他们终于逃出来了。
只要渡过黄河,对面就是兰州,就是南蛮……不对,是大宋的土地!
就在黄河对岸的土地,出现在仁多保忠的视野时。
远方传来了马蹄声。
十几个宋军骑兵,踏雪而来。
「来者止步!」为首的宋军挥舞着一柄巨斧,昂首立在马上冲着他大喊:「不然格杀勿论!」
他威风凛凛的立在马上,高大魁梧的身影,中气十足的喝问,竟让仁多保忠在这刹那停下了脚步。
过了好一会,仁多保忠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些在岸上已经拉弓搭箭,随时准备放箭的宋军骑兵。
仁多保忠牵着马上前,他咽了咽口水,润滑了一下已经多日没有滋润的声带,然后低下头去,以手抚胸,对着那个在过去他连看也不会看的宋军小兵大声说道:「西夏右厢卓罗监军司监军丶西南大首领仁多保忠……」
「已识大义,知正统上国所在,于是幡然醒悟,特来投效汉家阿舅,中国天子……」
「乞收留……」
说着,所有跟着他的仁多家贵族丶骑兵,集体在十几个宋军面前低下了他们过去高傲的头颅。
仁多家。
西夏的架海紫金梁,曾经在灵州城下挽狂澜于既倒的彪悍部族,曾第一个攻入永乐城的西夏强族。
终于,在穷途末路之时,选择了投奔他过去最恨的敌人。
……
仁多家的来降,轰动了整个兰州城。
李浩闻报后,亲自率部出来迎接。
等李浩赶到的时候,仁多家的人,依旧被拦在黄河的冰面上。
王大斧在寒风中举着斧头,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对面的人。
直到,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也看到了向总吉策马而来。
他才将几乎都要冻僵丶冻死的手放了下来。
向宗吉策马,来到黄河岸边,他看了看那些在河面上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党项人。
然后也看了看,王大斧那张被冻得鼻子丶耳朵都红了,眼睛睫毛都带了寒霜却还在憨厚的傻笑着的脸。
他哈哈大笑起来。
「大斧啊!」向宗吉兴奋不已:「你可真是我的福将!」
且不说,仁多家的威名赫赫!
如今来降,官家和朝堂的赏赐必然少不了。
单单就是降获了三百多西贼,得到数百匹战马这种战功就足够他的武资连跳好几级了!
王大斧憨厚的笑了笑:「俺就是运气好!」
「大斧啊,希望你运气一直好下去……哈哈哈……」向宗吉开心的不行。
他感觉,曾经遥不可及,让他以为此生都不大可能有希望的遥郡,现在多少展露出曙光了。
……
仁多家的人,旋即被带入兰州城的监牢——这是防备党项人使诈。
宋夏战争之中,战争双方,无所不用其极。
苦肉计丶诈降这种把戏,双方都已经玩了无数次。
再也不可能出现有人随便用计就诈开对方城门,或者骗开对方守军的事情。
当然了,关归关,但待遇却不会少。
热汤丶烤肉丶米饭,一桶桶的送了进去。
乾净的衣服和驱寒的茶汤,更是不会有半点吝啬。
甚至还有军医派了过来,给仁多家的伤员看病丶开药。
总之,仁多家的一切合理的要求,都会被满足。
同时,李浩和向宗吉,立刻派人去熙州,通报向宗回和高公纪——我们这里,抓到了一条大鱼。
请两位国亲,马上向汴京报告丶请示,如何处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