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邓润甫:陛下,臣还没有上车!(2 / 2)

「且其所犯的错误,不过是如攘羊一类的小错,依圣人亲亲相隐之道,是该遮掩遮掩的!」

傅尧俞听着,当即出列,奏道:「自古天家无私!」

「于陛下而言,家事既是国事!」

「臣昧死乞陛下收回方才之言!」

赵煦看向他,动了动嘴唇,然后叹息着,用近乎商量的语气道:「傅相公……」

傅尧俞却是挺直了腰杆,岿然不动,毫不退让:「陛下,此乃朝堂!」

「朝堂之上,只论国法丶纲常丶物议!」

其他宰执看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

傻子都知道,现在就是最好立人设的时候了!

想要青史留名,可能就看现在这一遭了。

吕公着当即就奏道:「陛下心念驸马乃陛下姑父……」

「然,陛下可知,驸马在外,乱法度丶坏纲纪,这天下有多少人的姑父,将受其害呢?」

「朕已经降诏,赐钱与驸马,命驸马补偿有关人等了!」赵煦说道。

邓润甫马上就出列道:「即使如此,陛下也该将驸马之事,公之于众,而非留中!」

「昔真庙临驭群下,奖用正人,一时贤俊,争自托于明主!孙奭丶戚纶丶田锡丶王禹偁之徒,既以谏诤显名,则忠良之士相继而起。其后耄期厌事,丁谓乘间,将窃国命,而风俗已成,朝多正士,谓虽怀奸慝而无与同恶,谋未及发,旋即流放……」

「仁宗皇帝仁厚渊嘿,不自可否!是非之论,一付台谏,孔道辅丶范仲淹丶欧阳修丶余靖之流以言事相高。此风既行,士耻以钳口失职。当时执政大臣,岂皆尽贤?然畏忌人言,不敢妄作!」

「陛下践祚以来,天佑皇室,启迪圣聪,临政未几,而以言路为急,天下竦然,思见祖宗遗俗……」

这就是在发动岁月史书了!

却也不看看,仁庙在位那些年,台谏是很强势不错。

但台谏们,天天骂外戚丶宗室。

外戚丶宗室可曾掉过一根毛?

不过,赵煦需要的,就是这个。

所以,一副虚心听谏的样子。

只是听着听着,赵煦发现味道不太对了。

这邓润甫在趁机塞私货!

「今陛下因驸马,而将台谏弹章留中,中外士大夫皆不知悉,臣不胜忧疑!」

「陛下固爱驸马,然臣恐从此言路堵塞,使上下无所分明,使小人有可趁之机……」

赵煦的脸色,顿时变了些,他轻轻咳嗦了一下,道:「邓相公的忠言,朕记下了!」

都堂,当然是恨不得皇帝什麽事情都和他们商量,什麽事情都与他们一起决策。

只有这样,他们的权力才会完整。

偏偏赵煦却喜欢搞小圈子,尤其喜欢用专业的技术官僚去做他们专业的事情。

你像宋用臣管的修河丶修路,沈括管的专一制造军器局,苏颂管的元佑浑运局,都是都堂无法插手的。

还有高公纪丶向宗回在熙河做的那些事情……章惇丶高遵惠在广西搞的勾当……

以及蔡确在福建,陈睦在明州的作为。

都是都堂无法插手丶干预。

别问,问就是皇权特许,天子特旨,事关军国机密,外人不当与闻!

这些人和他们负责的事情,也都是通过实封状,直抵君前。

在这种情况下,宰执们自然是有些危机感的。

所以,邓润甫这是在借题发挥。

赵煦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意,直接打断了他的施法。

邓润甫也是个识趣的,当即躬身再拜:「伏唯皇帝陛下,能作威作福!」

赵煦一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赵煦原以为,邓润甫是想要非议自己搞密室政治,绕过都堂做的那些事情。

现在看来……

邓润甫实际上想表达的是——陛下,臣还没有上车啊!

您好歹和苏颂一样,也给臣安排一个专门的差遣!

嗯!

这确实很大宋,也很士大夫!

百五十年来,大宋的宰执们,就一直在彼此拆台和彼此攻击。

什麽文官士大夫利益集团,铁板一片?

纯粹是个笑话!

皇帝随便丢几根骨头出去,他们就能互相打成一团!

说到底,封建地主文人的软弱性是天生的。

只要皇帝能抓住主要问题,每次只打击一小撮顽固派。

保证其他人都只会看戏,绝不会有什麽兔死狐悲的想法。

甚至可能会有人在旁边加油鼓劲。

乃至于亲自下场,在失败者身上踩上一万脚!

典型的就是王珪了!

你看看现在,谁敢给王珪说好话?求情?

那些王珪过去的门人丶学生,一个个都在忙着与他切割呢!

王珪的丧仪上,一个故旧亲朋都没有。

只有前女婿李格非带着女儿去上了一柱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