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庄一脸困惑说道。
其实这次科举,严庄便已经发现有好多人,都是从前的官员。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或许是当年站队有问题,或许是政绩不甚突出。
都是借着这次科举的机会将自己「洗白」,从头开始。
类似的事情,方重勇当年科举后面那一届,就有两个曾经中过进士并且还当过官的人,再次参加科举,并且考上的。
士人阶层,为了当官,那真是削尖了脑袋,各种招数层出不穷呀。
「卷子给本官看看。」
方重勇向严庄伸手说道,后者将手里元载的卷子递给他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方重勇倒吸一口凉气啊!
元载在卷子上写道:
大唐的四分五裂,便在于财政的崩溃。这个情况,其实开元年间就已经逐渐暴露,只是一直无法解决。
要想让大唐恢复荣光,那只能加强财政。没有钱,什麽都是虚的。一切举措都要围绕着搞钱进行。
一方面,要让官府可以收到更多的税;另外一方面,也要让百姓赚更多的钱,同时让更多的人交税。
全面废除租庸调,实行两税法。将商税和地税,以及盐铁专营,上升到政务最重要的位置。尤其是那些从前不交税的权贵们。
不仅要用铁拳打得他们交,而且还要多交!
洋洋洒洒一套组合拳,元载在卷子里将搞钱的法子描绘得明明白白。
怎麽说呢,这是一个很合格的皇权打手啊。
方重勇在心中暗暗感慨道。
然后他在卷子上画了一个圈。已经有四个圈了,唯独刘晏没画。
「刘尚书,理财这可是你的专长啊。莫非你是瞧不上元载的理财之策?」
方重勇指了指元载的卷子,揶揄刘晏说道。
「官家,此人急功近利。他若是理财,那是要对百姓敲骨吸髓的。
他说的那些,下官并非不能做,而是要顾及民生,不能说为了给官府敛财,搞得民间一潭死水,商贾们都死绝了。
元载是个大才,但是官家用他有风险,所以下官不能同意。」
刘晏对方重勇叉手行礼道。
「嗯,言之有理。」
方重勇依旧还是将卷子放到了「合格」的那一边,没有因为刘晏的说辞而将元载干掉。
民主就是放权和分权,既然事前说好了,等同于「一人一票」,那麽这个「赞同权」,就不能凭个人喜好而当做不存在。
方重勇麾下文人与武将,都能拧成一股绳,奉他为主公,便是因为他平日里办事公道,有理有据有信义。
就好像刘晏那番话很有道理,但是其他三人都是同意的,所以方重勇就不能凭个人喜好将元载黜落。
这是原则问题。
四百份卷子看似很多,但众人阅览的效率很高。那些废话连篇,老生常谈的,没人画圈就直接过了。
方重勇本来以为会有很多卷子留下,没想到,最终超过三个圈的,也就只有区区十多人而已。从数千人的院试,到四百人的会试,最终脱颖而出的,也就这十多个人。
其他人,也不过是一州一县之才。所谓人才,也都是靠人口基数堆出来的。
「倒着数两百人,全部拙落,剩下的当进士。
挑出来的这十几个人,单独贴一张榜单出来。
明日,本官便在这府衙书房,一个一个接见他们。
和他们当面聊聊。」
方重勇打了个哈欠说道,准备起身去卧房。
这几天他可是累坏了,江无烟是练过武的,体力惊人。那柔韧性极好的腰肢,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方重勇也就第一夜在床上大占上风,后面几天都是对方越战越勇。
他今晚可得好好补一觉了。
……
第二天一大早,贡院外便贴出了告示,有十多位考生,进入「面试」环节。而中进士的名单,也已经贴出来了。这些人三日后便要去开封城,找所谓的「六部衙门」报导。
具体情况,只有去了以后才知道。如果按大唐此前的规矩,中进士要等待选官,至少得等一年才能赴任,等三年以上的也不是啥稀奇事。
不过汴州政权初创,肯定很需要有能力的官员稳固基本盘,不可能让这些中进士的人等太久。最多一年的「实习期」过后,大概就要上岗赴任了。
「这是怎麽回事?」
李勉看到自己中了进士,然后另外一张十多人的榜单上,也有自己的名字。
据说是得去参加面试,就在今日午时开始。
所谓「面试」,可能是有好事,但也有可能,是这些人的卷子触怒了朝廷。
考卷触怒朝廷,而考生遭遇惩罚的事情,自开科举便有。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李勉有些心里没底。
他回头看了看跟自己住在同一间院落的几个人,杨绾丶常衮丶关播丶萧复丶刘从一都在看榜。他们几个人当中,唯有关播不在这个面试名单里面,其他人都在。
「你们都去麽?」
李勉轻声问道。
去还是不去,这不仅关系到个人前途,甚至很可能涉及身家性命。
然而,当萧复看到「肖颖」的名字赫然在列,于是哈哈大笑道:「去啊,当然要去。既然是约定在午时,那我们现在提前一点去也是无妨呀!」
萧复觉得,有萧颖士这种刺头在,去府衙参加「面色」,可谓是安全得很。
要杀,也是先杀萧颖士!
关播面露遗憾之色,悄悄退回自己居住的院落,他知道,自己新认识的这几位朋友,应该是没机会高攀了。
那些人将来会成为「高一层次」的存在。
李勉一行人来到府衙门口,便看到很多人也都提前到了。不过却始终没看到萧颖士的身影。
午时一到,果然府衙大门洞开,有个皂吏将他们引进府衙大院。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叫,单独进入府衙书房内参加「面试」。谁也不知道其他人跟考官说了些什麽。
只是,每个从书房内走出来的人,都是面色凝重不苟言笑,也不肯对其他人说自己究竟遇到了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