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情。」
看着陈乞生眼中颓色不再,邹四九心中大定,面上却冷哼了一声。
「而且你小子说的这是什麽话?邹爷我这番现身说法,不惜在我心爱的女人面前揭自己的老底,你居然说这是废话?纯粹是不识货,而且没良心,你说是不是,守御。」
「你们男人说话,哪儿有我开腔的馀地?」
如焰的红发骤然消失,徒留冰冷的话语在空中。
「装,接着给我装。我这充沛到快要溢出来的男人气概,不得迷死你?」
邹四九挤眉弄眼,一脸得意。
「马爷那儿学的?」陈乞生突然问道。
「嗯呐。」
邹四九脱口而出,随即猛然回神,连忙解释道:「什麽学,我这全是真情流露.」
「钧哥走了几天了?」
陈乞生一边解着身上的绷带,一边问道。
「三天,现在人应该已经进了袁州府吧。」
「马爷他还在闭关更新?」
「说是这次要来次狠的,墨序的玩意儿咱也不懂啊。不过鳌虎和长军倒是天天眼巴巴望着,也不知道在期待啥。」
「那钧哥这次真是独行了啊」
「你用不着担心他,老李现在可比我还能藏,只要不跟人动手,阁皂山根本发现不了他。」
「也是。」
陈乞生自嘲的笑了笑,身上的绷带落地,露出一身狰狞交错的伤疤。
利器撕扯丶钝器敲砸,火灼丶冰冻丶腐蚀
几乎没有半块好皮的上半身,看得邹四九愣在原地。
「邹爷,你真不信神?」
邹四九猛然回神,点头道:「嗯卦卦都是大凶,这怎麽信?」
「确实没必要去信了。如果你真的坐在天上,那我这个叛徒早就应该死了,怎麽可能活到现在,对吧?」
陈乞生望着神台上的龙虎祖师像,不掩眼中的蔑视。
「你不在也好,等他们死了见不到你,那才叫人心怀舒畅。」
黑袍掩体,锋芒透衫。
「老头,你原来常说自己不是真正的老派修士,以前我以为你是在谦虚,但现在我知道了,你确实不是,但你是真正的修士。」
陈乞生自言自语道:「你修恩情,我就不修了。人世多猪狗,我去造一番杀孽。」
铮!
剑吟声响彻道观,寒光呼啸而来,削落祖师头。
「都他娘的是些不讲道理的妖孽怪物,吹牛聊天都能让基因爽了?没道理啊。你们再这麽弄下去,邹爷我就要成最弱的一个了。」
满室刺骨寒意,让邹四九猛的打了个寒颤,突然露出一脸庆幸。
「还好有你给我垫底啊,沈笠,不愧是在津门被人逼得跳河也不低头的真爷们,你可千万只能涨涨脾气,不能再涨武力了。」
「还有一件事!」
嘀嘀咕咕的邹四九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看向陈乞生沉声道:「阳龙应该是出事了。」
「道友,请留步。」
这可不是句好话。
李钧戳着牙花子回头看去,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名气质温润的圆脸道人。
虽然对方满脸堆着笑,可李钧却没来由觉得这张脸很讨打。
「你是?」
「在下阁皂山,葛敬。」
道人笑呵呵的话语刚刚出口,暴烈的拳风便已经扑到面前。
「在下并没有恶意!」
道人脸色骤变,身前展开一道无形的屏障,却被拳锋直接击穿,砸在他慌忙横架的双臂上。
砰!
一双大袖炸成粉碎,露出两截泛着青铜色泽的械臂,被砸出的细密裂纹眨眼间便恢复如初。
「具证八身?道三?」
李钧冷眼环伺,周围行人如旧,半点没有受到影响。
「幻境?」
李钧恍然,怪不得透着一股子邪门儿的味道。
「如今道序内都在传言说李薪主你杀气重,下手狠,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自称葛敬的阁皂山道序身体横飞在半空中,说出的话语却在李钧耳边响起。
「李薪主你应该看得出来,在下没有半点不轨的意图,要不然你也不会毫无察觉,直到现在才看出来身处幻境,对吧?」
倏忽间,葛敬的身影闪现般再次出现在李钧面前,身上的道袍也恢复原样。
「你们怎麽发现我的?」
李钧并没有着急继续动手,而是蹙眉问道。
「龙虎山那群人以为自己还是甲子前的道门祖庭,自以为是,装模做样。我们阁皂山不一样,自从知道李薪主你出现在广信府后,袁州府上空游曳的就不再是普通的天轨星辰,就是怕阁下突然造访,阁皂山有失远迎。」
葛敬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不过很可惜,李薪主你的武功实在惊人,哪怕是南斗也没能发现您的行踪。只是如今的袁州府已经算是半个道国,阁下虽然换了身装束,但还是太过扎眼。两项结合,您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不过你说没有恶意,那暗中将我拉入幻境干什麽?」
李钧眯着眼笑道:「我这人喜欢跟人当面交谈,不如放开幻境,大家开诚布公?」
「李薪主说笑了,幻境不是为了威胁您,而是贫道给自己的一点保障罢了。」
葛敬拱手道:「具证八身在阁皂山也是稀罕物,贫道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能拥有一件,要是稍后有什麽话无意冒犯到了您,被您给打烂了,那贫道可找不到地方说理啊。」
「你和我以前遇见的阁皂山道序罗城比起来,可不像是同一个道门的人。」
被李钧拿来跟不知道低了几辈的徒子徒孙对比,葛敬脸上却半点没有恼怒的迹象,反而语气越发恭敬。
「阁皂山这几年香火鼎盛,喂出了些不知好歹的后辈,为人跋扈,行事偏激。」
葛敬面露歉意道:「罗城在倭区做的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身死道消纯属他咎由自取。如果李薪主还是觉得不满意,阁皂山可以交出罗城在宗门内的师傅和他的俗世亲人,任凭阁下发落。」
李钧眉头一挑,「他可是你们阁皂山派入倭区的弟子啊。」
「如果只是机缘相争,那今天贫道肯定要向李薪主讨个说法,但罗城行事已入魔道,不止屠戮同门,而且祸及无辜旁人,死不足惜。」葛敬一脸正色。
「你这样明事理,让我有些不适应啊。」
李钧十指交叉,左右转动着手腕。
「可我大老远来一趟,你让我空手回去,我脸上也挂不住啊。」
「阁皂山是真心实意想要跟阁下化解恩怨。而且」
葛敬神情肃穆道:「当下有更棘手的强敌在侧,我们何必自相残杀,让敌得利?」
自相残杀?
李钧笑了笑,「你说的强敌是谁?」
「新东林党魁首,内阁首辅,儒序二,帝师张峰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