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嗣源,新东林党要的是一个混乱的番地。杀了我,谁来帮你们达成目的?」
都不用枪弹再来逼迫,郑锄知道自己承载自己主体基因的血肉无处遁行,再次凝聚出一具常人大小的破烂身体。
赫然正是刚才那具自行消融崩解的武身。
郑锄眼神惊恐,哀求道:「放过我,我可以接受你的儒序印信,你想让李钧办的事情,我一样也能办得到。」
「还在这儿耍嘴皮子,我一颗赤子丹心,怕你挑拨离间?」
张嗣源神情冰冷,手中枪械一颤,变化成之前的长弓,拉弓如满月,射出一根直射灵魂的无形箭矢。
神仙敕音,佛陀低语,械心的嗡鸣之中,是琅琅的读书声。
郑锄身躯颤抖,惊骇发现自己竟如同被锁定一般,跟身下的血肉田亩之间的联系被切断,再无法转移。
嗖!
一只覆盖在甲片之中的手掌横插而来,合拢的五指捏处炸沸的爆音,轰散飞射而来的箭矢。
一道魁伟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郑锄的身前。
事态峰回路转,郑锄原本绝望的眼眸中猛然绽放出劫后馀生的狂喜。
「李薪主,我就知道你迟早会醒悟.」
砰!
狂暴的拳影砸散后续的话音,郑锄的身躯爆成一片抛洒的秽物。
污秽还未落地,就被扩散的火焰烧成一片腥臭的烟气。
【获得精通点150点】
【剩馀精通点182点】
【四品技击沸血术已学习(饕餮摄取)】
随着郑锄的彻底死亡,整个因果城内顿时哀鸣阵起。
残留的因果树一颗接着一颗轰隆倒地,孕育在果壳之中的各种古怪生物滚落一地,血肉灰败,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断绝了生机。
依旧还有数十亩面积的血肉田亩宛如烈阳照射下的旧雪,飞速消融成暗红色的液体,浸入泥土之中。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繁荣旺盛的因果城便烟消云散,只留下充斥在空气中的恶臭,一片带有剧毒的沼泽。
精通点的获取在意料之中,但居然能够从郑锄的身上摄取到一门技击武学,这是李钧没想到的。
不过念头一转,这也在情理之中。
郑锄能够驾驭那具兼容了武丶佛丶道的身体,体内肯定是有武序的基因。
虽然他无法使用,但李钧却可以通过饕餮将其摄取出来。
眼下郑锄已死,马王爷却并没有从李钧的身上脱离。
「你记得你说过,你只会『射』艺,对吗?」
李钧转身看向张嗣源,左手五指轻轻活动,拳锋之上有一条明显的豁口,正是刚才轰碎箭矢留下的伤痕。
那一箭的威力不小,更麻烦的是其上附着的古怪力量,竟让马王爷一时间失去了对伤口附近的甲片的控制。
「对啊。」
张嗣源一脸正色,点头道:「这锁定和追踪敌人也是『射』艺的一部分的嘛,张了弓搭了箭要是找不到目标,那可不就成了瞎胡闹嘛。钧哥你说是吧?」
「真是这样?我怎麽看着不像?」
李钧手臂一抬,照胆长枪落入掌中。
「真是这样。」
张嗣源满脸笑意,嘴里话锋一转:「不过儒家六艺是儒序的基本功嘛,多多少少都会涉猎一点,但我拿的出手的真的只有『射』艺。」
「我怎麽听着前后矛盾?」
李钧踏出一步。
「做人要谦虚,这是我父亲一直以来对我的教导。」
「这个时候你又听你爹的话了?」
张嗣源迈腿后退:「有道理的话还是得听,虽然那老头经常胡咧咧。」
满身是血的顿珠站在一旁,看的一脸茫然。
他不明白自己老师和先生之间发生了什麽,但这个番地汉子还是瞧出了不对劲,悄然挪着脚步,挡住张嗣源的后路。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巴不得你先生被打是吧?」
张嗣源没好气的看了顿珠一眼,停下脚步,苦笑道:「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麽?」
「误会还是小事,我是担心被人卖了,还傻乎乎的替人数钱。」
「我真是好人。」
张嗣源神情郑重道:「郑锄那孙子说的那些废话,纯属是恶心咱们兄弟,破坏咱们感情啊。」
「那你手里这把武器?」
哐当。
张嗣源果断丢枪在地,高举两手。
「这东西是老头子给我的,瞅着像是跟社稷农序这些缝合怪物有些像,但却是地道的墨序出品啊。钧哥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让马爷看看,他老人家肯定能还我清白。」
「我觉得先打再问,这样妥当。」
红眼中传出马王爷的冷笑声。
「马爷,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雠,您老别这样坑我啊。」
张嗣源神情哀怨:「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要是一失手被打死了怎麽办?」
「好歹是个儒序三,没那麽容易死吧?」
马王爷说道:「我看你小子可是个扮猪吃虎的好手啊,用这招没少坑死人吧?」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张嗣源无奈长叹,蹲地抱头。
「我是解释不清了,钧哥你要是真怀疑我,那就来吧。我要求不多,留条命就行。」
咚!
长枪砸地,人甲分离。
听到动静的张嗣源猛然抬头,惊喜道:「钧哥你相信我了?」
「我是相信以张峰岳的身份,不至于会丢分到拿自己儿子来设局。」
李钧捡起张嗣源丢在地上的枪械,扔手抛给对方。
「那老头确实好面。」
张嗣源原地蹿起,接着自己的武器,笑道:「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想方设法要坑龙虎山。」
李钧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他选择放过张嗣源,不光是觉得张峰岳不会用他设计。
真正的原因,是对方一路行来展现出对番地佛序的厌恶和对番民不似作伪的关怀。
李钧遇见过的儒序,几乎个个都是演戏的高手。
但张嗣源给李钧的感觉并没有在演,他是真的想改变番地。
「就是你小子刚才想围殴我是吧?过来,让我踹两脚解解恨!」
张嗣源一脸狞笑,朝着身后的顿珠招手。
「先生,误会。」顿珠甩着脑袋。
「过来!」
「误会。」
李钧看着打闹的两人,沉吟片刻,突然开口。
「如果我刚才真觉得你有问题,非要动手,你怎麽办?」
「受着。」
张嗣源脚步一顿,回头笑道。
「不还手?」李钧反问。
张嗣源实诚道:「序四独行着序三墨甲,明知打不赢,干嘛要还手?」
「不怕死?」
张嗣源毫不迟疑道:「当然怕,但我相信你不会杀我。」
李钧皱眉问道:「为什麽?」
「因为在现在的番地,只有你跟我一样,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他们。」
张嗣源一巴掌摔在顿珠的背上,打得汉子脸色一白。
「这小子这麽笨,连他都愿意信你,我也愿意。」
李钧嘴角徐徐露出笑意:「那我要是选择相信郑锄的话,先当野兽,再去当神?」
「那我立马调头离开番地,回去找老头子磕头认错。」
张嗣源同样笑道:「然后,我后半辈子就只做一件事。」
「什麽事?」
「跟你玩儿命。」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片刻,同时放声大笑。
被一巴掌拍得差点岔气的顿珠,满脸茫然看着两人。
刚才明明还要打生打死,现在却又开始惺惺相惜。
明人,还真是莫名其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