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伊莎贝尔的质问，反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现在在哪？」

伊莎贝尔淡淡的说：

「我无处不在。」

马修鼓起勇气注视着对方那绝美的眸子，铿锵有力地质问道：

「所以深渊入侵的时候，你在哪？」

「你们在哪？」

「泰拉斯特要搞古神复刻计划的时候，你在哪？」

「你们又在哪？」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然。

伊莎贝尔表情不善：

「你是在质疑我吗？」

马修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是的，我是在质疑你！」

「我认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老师伊莎贝尔！」

「你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冒牌货！」

听到这话。

伊莎贝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如果我不是冒牌货呢？」

马修身上的气势分毫未减：

「不是又怎麽样？」

「即便你是真的伊莎贝尔，难道我就不能质疑了吗？」

对方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有趣。」

下一刻。

她忽然张开手。

马修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球。

水晶球快速旋转着。

一副巨大画面随之拉开帷幕。

马修眼皮剧烈跳动。

画面中出现的第一个场景，他就认出了其所在地——

那是滚石城！

他看到滚石城的城墙轰然倒塌，源源不断的恶魔大军飞越城头，开始在城内烧杀掳掠；

他看到橡树林里火光滔天，大火蔓延出去好几里地，橡树妖精们在火中哭泣，一具具半人马的尸体被高高叉起，骑兵魔的铁骑正在践踏生命圣所的土地；

随后。

马修的瞳孔剧烈一缩——

他看到滚石城漫天硝烟之中，一个身中数十箭的高大身影在恶魔们的围攻之下轰然倒下。

鲜血与碎肉撒了一地。

硝烟过后。

城内人影绝迹，只有若有似无的哭泣声环绕在马修的耳边。

他看到一个无助的少女，正抱着那个早已面目全非的身影在哭泣。

「西芙……」

「雷加！？」

马修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是幻术！」

他告诉自己。

一定是这样的。

恶魔大军明明已经被自己驱散了，怎麽可能突然掉头反攻滚石城？

「你当然可以麻痹自己，这只是幻术。」

「但你的内心恐怕已经知晓答案。」

伊莎贝尔淡淡地说：

「滚石城被破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让我来替你回答吧，你在贪图古神的力量，你在追逐更高的存在，你无视了那些需要你守护的群体。」

「在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并没有留在他们身边。」

马修想要反驳。

但话却被卡在喉咙里似的，根本说不出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你的所作所为和我又有什麽不同？」

伊莎贝尔淡淡地嘲讽道：

「你根本不知道消失的历史世界中有多麽重要的东西。」

「它对法师来说是颠覆性的，没有一名法师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

「瞧，你和我们不是干了一样的事情吗？」

「我们都是被超凡伟力所绑架的凡夫俗子，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故作清高？」

伊莎贝尔一步步朝着马修走来。

她的言辞也越来越犀利：

「你来到这世上，就已经不再乾净了。」

「或许你自认为能守着什麽底线，保持着最后的纯洁，但让我来戳破你那虚伪的面具与自欺欺人的谎言吧！」

「你！」

「马修！」

「你早已和这污浊尘世合流，你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你就是个邪恶又贪婪的死灵法师！」

「标榜清白是你用来蒙蔽世人与内心的幌子！」

「你……」

「早已堕落！」

那一声声铿锵有力的控诉仿佛一记又一记的重拳，狠狠地敲打在马修的胸口。

他只觉得胸闷的快喘不过气来。

「但我并不在意这些。」

伊莎贝尔话锋一转：

「我只在意你是否能悬崖勒马，是否会真的成为联盟的叛徒。」

「仅此而已。」

「你要知道，法师和神明，始终是不能相容于这片天地间的……」

她站在马修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她伸出一只手，伸向马修的面颊。

可就在那一刻。

马修突然闪电般的躲开了。

紧接着。

他站直腰板。

冷冷的注视着对方：

「但你还是个冒牌货，对吗？」

谁知对方居然直言不讳的点了点头：

「我当然不是真的伊莎贝尔。」

「但很不幸的是，我能模拟出想要模拟的那个人该有的一切想法丶神态与反应。」

「刚刚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就是真正的伊莎贝尔倘若来到现场会说出来的话。」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马修默默的注视着对方：

「你到底是谁？」

对方的面孔突然一变，居然变成了洛兰的模样：

「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现我是谁吧？」

「我一直就在你的身边呀！」

「你还让你的好哥们模仿我呢，虽说他的模仿让我想笑，但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倒也算得上是尽力了……」

马修心脏一紧。

千变者领主嘉斯丽雯！？

「你怎麽会在这里？」

「你是从哪里出现的？」

马修心中充满了疑惑。

对方的隐藏手段实在太过高明，自己的感知根本没有察觉到。

数据栏也毫无反应。

这让马修的内心罕见出现了一丝恐慌。

还好。

这些日子以来，他见过的大场面并不在少数。

马修还是镇定了下来。

「你们男人啊，果然还是迟钝了些……」

「连我正在占用你的身体这件事，居然都显得漫不经心吗？」

嘉斯丽雯吃吃地笑着。

直到此时。

马修才感知到了一些新的变化。

……

「警告：千变者领主嘉斯丽雯正在试图掠夺你的躯体以及要素！

牛头人之主正在抵抗！

抵抗失效！

嘉斯丽雯越过了你的权柄与领域……」

……

马修懒得去查看比自己还后知后觉的数据栏。

那一瞬间。

他的脑海中闪过千万道闪电。

最终。

他直接将行囊里的那一枚卷轴取了出来！

「罪魁祸首是它！」

马修反应过来了。

这是在蜗牛谷监狱之外，洛兰从蜘蛛肚子里找到的那具尸体身上携带的空白卷轴！

而当时的那具尸体……

不等马修反应过来。

嘉斯丽雯再度变成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

赛特伦克！

「你杀了赛特伦克？」

马修隐约意识到了那具尸体的身份——

蜗牛谷监狱的确出了大问题。

赛特伦克在嘉斯丽雯的蛊惑下前去劫狱，却不想被自己的祖宗给生吞活剥了，最终只变成了蜘蛛腹内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同时还成为了嘉斯丽雯接近马修的工具！

「是的。」

「我杀了他。」

「但我的孩子很愿意为我付出，他早就希望能与我融为一体了，而我满足了他这个愿望。」

「他是个很勇敢的孩子，我为他感到骄傲。」

嘉斯丽雯又变成了一个极度妖娆的女子的模样。

与此同时。

她的左半边面颊上浮现出赛特伦克的脸庞。

一个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

「是的。」

「能成为母亲的一部分，我真的很开心。」

「马修，放弃抵抗吧，和我一样成为母亲的一部分。」

「只有在母亲的身体里，我们才能找到最初的快乐和安宁……」

那场面十分惊悚。

马修都忍不住退了半步。

随后他再度朝四周张望了一下，迟疑几秒后，马修终于确定，自己眼前的空间并非是失乐园大门之外的平台，也不是什麽幻术世界，而是自己的精神空间！

按理来说，马修只有精神本源，没有精神空间。

但嘉斯丽雯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居然在他的本源之上，构建了一个类似于邪术师邪念空间的存在！

她的确已经入侵的很深了。

而在此之前。

自己竟然毫无知觉……

巨大的懊悔涌上心头，可又被马修瞬间按下。

此刻。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毫无意义。

连谋杀之神都被嘉斯丽雯夺舍了，可见千变者领主的恐怖。

马修再怎麽防范，也会露出破绽，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

他便不会放弃努力。

思绪间。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但嘉斯丽雯的脸上却挂满了嘲讽的笑容：

「你觉得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真正的猎手，都是像我这样将猎物一击毙命之后，再来宣誓主权的。」

「所以当你看到我主动现身之时，你就应该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而且毫无翻盘的空间。」

马修面色不变。

嘉斯丽雯继续嘲讽：

「你不会在等伊莎贝尔的守护神吧？」

「你觉得如果我没有事先将她吞噬的话，我刚刚是怎麽变成伊莎贝尔的模样的？」

「还是说，你觉得泰拉斯特能够救你？」

「确切的说，他清醒的时候确实能救你，但不幸的是，距离苏醒他至少还需要六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而这些时间，足够我们好好亲热亲热了，我的小马修……」

她大胆地射出分叉的舌头，沿着自己的嘴唇舔了下去，随后那猩红的舌头竟舔到了自己的峰峦之上。

「如果我真的毫无胜算的话，你又为何对我说那麽多的废话呢？」

马修没有被嘉斯丽雯的话所迷惑。

他的语气相当坚定：

「这是用我的精神本源开辟出来的空间。」

「我天然就拥有主场优势。」

「更何况……我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嘉斯丽雯仿佛被他给逗乐了：

「你难道不知道对垂死挣扎的猎物说几句俏皮话是此生难觅的乐趣吗？」

「至于你的同伴，你该不会以为那些骷髅架子能够帮得上你的忙吧？」

「他们进不来这地方，即便能进来，也帮不上忙。」

「说起来，我对你那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亡灵召唤物还挺感兴趣的，你放心，等你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的。」

「呵呵呵……」

马修将嘉斯丽雯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

在那一瞬间。

他仿佛做出了某种重大决定般，随后微微低下头，默念了一声：

「佩姬。」

嘉斯丽雯站在原地，分叉的舌头却突然向马修舔来。

「你的牛头人骷髅还在地面上看好戏呢！」

「别做梦了！」

她冷冷道。

马修不为所动，他躲开了舌头的袭击，接着又喊了一声：

「佩姬！」

他的声音有点急促了。

但四周的空间仍然没什麽变化。

嘉斯丽雯似乎放下心来：

「看来你有点慌不择路了哦……」

可紧接着。

马修突然大声喊道：

「佩姬！」

「我需要你的帮助！」

那一霎。

在嘉斯丽雯惊讶的目光中。

马修的身体上竟然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

那火焰是如此的诡异，给人一种冰冷高贵的气息！

「这是……」

嘉斯丽雯的舌头被火焰触碰了一下，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安的表情！

「这是只有我一个人知晓的秘密。」

马修沐浴于黑火之中，整个人的面孔变得扭曲，表情也随之变得有些邪异：

「三年之前。」

「当我第一次背着她离开黄金坑之后。」

「我，就不再是单纯的马修了。」

「你真是个罪大恶极的对手啊，竟然逼出了我最后的秘密……」

「你知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人，会被你牵连到？」

马修面色复杂地叹着气。

下一秒。

一个高大的黑影竟然从马修的身体里分离了出来——

这里是马修的精神空间。

他的身体其实就是他的灵魂！

而那个黑影离开马修的灵魂后。

后者的身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灵魂缺口，马修本人也看上去虚弱了许多！

「终于轮到本女王登场了吗？」

黑影的面孔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和佩姬一模一样的存在！

「那麽。」

「准备好给佩姬女王当狗，然后征服世界了吗？」

「小~马~修？」

她说。

……

「警告：你释放了「暗之佩姬」，你的灵魂陷入虚弱状态！」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