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小久师妹也不说走了,而是弄了个木床睡在门外屋檐下。
似是无人倾诉,可心中又实在紧张,小久师妹辗转反侧,终于在半夜三更时隔着墙喊了声:「白师兄,明天就是惊蛰了,也不知道大长老他们能不能赢。」
然而...墙那边没有传来白师兄的声音。
小久师妹叹了口气,然后裹紧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而就在这时,白师兄声音却传来了。
「不管是不是惊蛰,日子还得过,明天你就在这竹舍替我为人看病。」
「为什麽?」
「就因为我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
「从前枯叶老师还在的时候,也没什麽病人,但现在大战一起,病人太多了。
而玄田那边还需要人照看,这些天我没去,怕不是田里玄花玄草都被妖兽们祸害了。」
「那...师兄可以找一个更适合的人。」
「你就挺适合,过两日我会去和门中坐镇长老说两句,就让你留这儿。」
「我觉得师兄还是找个道侣,比较靠谱。」
「不想找。好了,别废话了,明日我去玄田巡视,之后如果没什麽意外,我会搬到玄田附近去住。」
门外忽的陷入了安静。
良久,又良久,小久师妹憋出一句:「我不漂亮,还毁容了。」
但她等来的是门后一声喷饭式的闷笑。
伴随着白师兄的一句解释:「不好意思啊,没忍住。」
小久师妹脸都涨红了。
待到天快亮了,她悄悄爬起,悄悄写了一封信,然后又悄悄离去。
天亮后,宋延抓起信。
信上写着:
多谢白师兄这些天的关照,我知道师兄是为我好,想我不再去往前线厮杀,
但是.,.我做不到。而且,师兄不该对我好。承蒙错爱,万分感谢,若有亏欠,来世再报。
宋延垂下信纸,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叹道:「愚蠢..:」
而就在这时,他陡然感到一阵阴冷的风从远方飘来,丝丝如杀人之线,抚过人颈,面孔,手臂...
宋延随手将信纸收起,看向远方。
远方那才显几分鱼肚白的远处陡然开始泛红,那不是太阳即将蹦出地平线的红,而是一种怪异的扭曲的红,一切光线都如伴舞在那红间蒙绕,旋转,好似色调为猩红的《星空》画作。
紧接着,远处像是炸开了,无穷尖厉的啸声响起,铺天盖地而来。
从地平线喷薄的亮芒里突兀地多出了许多黑点,或大或小,奇形怪状。
宋延一瞬间就辨出了那是煞皮影。
这一刻,他近乎梦回南竹峰,梦回皮影峰被卖给鬼修的那一天。
他猜对了..
三种可能对了一个。
愧儡宗趁着惊蛰之日,想要彻底屠了南吴剑门。
那麽,在空岚山的真的是狐狼二族麽?
如果是,骨煌子为什麽不趁机逃跑?难道他真相信「与虎谋皮还能有好下场」?
如果不是...骨煌子又让什麽样的人留在空岚山散发出足够的绛宫强者气息呢?
一时间扑朔迷离。
而随着那一声炸响,南吴剑门上空陡然浮起了一层透明阵罩。
煞皮影如骤雨猛烈击落在湖面般的阵罩上!
涟漪扩开,浪涛掀起,圈纹阵阵,彼此交错。
诸岛剑修亦是从各处腾空而起,前去阵前支援。
「阵」如城墙,如果没有人防御而只留着对方攻打,那纵然再如何能撑,也会在不久后被敌人针对破绽处而迅速瓦解。
宋延并没有动,他仰头看着天空。
事实上,傀儡宗于惊蛰之日突袭南吴剑门,是他三种认为的可能中可能性最小的那一个。
但偏偏却发生了。
他脑海中一道道念头交集而起忽的,他想到了第四种可能。
假设说空岚山确实是狐狼二族,骨煌子确实想逃,但他依然进攻了南吴剑门那麽,可能只有一个。
那就是骨煌子想要临走时从南吴剑门取走什麽东西。
是什麽?
都要逃了,还有什麽那麽要紧?
答案就是「钥匙」。
骨煌子作为三国霸主,他极可能知道有古传送阵,也知道古传送阵受了创,
更知道南吴剑门掌教一脉一直在研究如何修复古传送阵。
那麽,他突袭南吴剑门,想要灭门是假。
他真正要做的是掳走鱼玄薇。
几乎在想到这事儿的一刹那,宋延就动了,身形幻动,借水而遁,飞速往缥缈海最深处的落霞竹岛而去!
他一向是「只要可能较大,逻辑通畅」就会立刻付诸行动的人,而根本不需要什麽「眼见为实」的确凿证据。
如果这一次骨煌子真出现在落霞竹岛,那...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骨煌子的「寒冰地狱镯」可谓是「神魂的蓄电池」,里面装载了愧儡宗几代老魔的心血。
这东西,挺配他。
他,馋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