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
怀中人蓦然抬眼。
那双清冽的眼睛惊诧了一刹, 带着戒备。
许久,像是想通了什么,他自暴自弃地笑了一下。
带着镣铐,他手腕动弹不得, 便垂头,衔起衣襟撕咬。
古鸿意轻手捏起他的脸颊,“我帮你脱。”
他一动不动地任由古鸿意解了他的衣裳。
死死垂着头, 能看清自己满小腹的青紫烙印。
睫毛颤颤。
古鸿意抓着他的肩头把他放倒, “会有点疼。”
“衰兰, 你就是玩弄人。”他声音嘶哑, 目光空空。
“刚才便是,现在又要怎么欺负我。……”
声音越来越弱。
古鸿意压身上前。
三两下解了镣铐,
古鸿意抓住他的腕子,按在床上。
他索性闭上眼睛,睫毛和肩头都打颤。
良久,想象中的触碰和疼痛,都没有袭来。
抬眼。
“我不要欺负你。我要帮你拔了酌骨引,从此你武功全然恢复。”
古鸿意认认真真。
“我少年时跟着毒药师师兄行医,也常帮盗帮师兄弟疗伤,不要怕。”
结满老茧的粗糙手掌慢慢抚上肩头深埋着的骨钉。
……
彻骨的疼痛没有袭来,尖锐的刺感没有袭来,半臂长的骨钉被拔出瓷质皮肤时,仅仅像疏通了一处穴位,经络与血液霎时畅快流淌。
这一切太顺利。
眼前雪色模糊,万物都不真实。
“你从此完完整整了。”
唯一清晰的只有他的声音。
古鸿意喘一口气,垂眼观察对方的神色,
眉眼平静,怔怔地盯着自己。
怕生的小兽一样。
但没有痛苦的神情。
太好了。
白行玉应该不是很疼。
不枉自己在自己身上试了无数遍麻药,反复调剂。又用了残月的那个人情。
给他一层层包扎时,古鸿意眉心也跳,手也发颤。
眼眶很沉。
古鸿意太多天没有睡过好觉了。
今日他醒来,大喜大悲。
又拔了酌骨引,一切圆满。
确认一遍白行玉平安,再帮他穿好衣服,严严实实裹上被子,顺顺他的头发。做完这一切……
轰一声,古鸿意自己也随着倒在床上。
没来得及盖被子。
昏昏沉沉间,古鸿意想起,自己没再给他戴上镣铐。
说不定一觉醒来,他便跑回那个鬼师门了。
白行玉摸摸肩头刚取出骨钉的痕迹,垂眸,去盯着衰兰。
盯了很久。
翻来覆去。又皱眉。
最后,他抓起裹住自己的被角,给昏去的衰兰盖上。
*
听着簌簌雪声,古鸿意醒来。
身边人的呼吸声也还在。
他竟然没跑么?
也没有趁机杀了自己。
白行玉一睁眼,就对上一双笑眼,一对酒窝。
大早上,衰兰瞎高兴什么。
“十日之后,我们成亲。”衰兰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哑。
“不要。我跟你并不熟识,只是在华山有一战。”
“没关系,还有十日。”
“十日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