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日发生了许多事,但真正需要云彩出面的事几乎没有。她站在旁边帮忙,心里已经想了许多。
潘元武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现如今坏了身子。但那又如何,云彩自己也不年轻,三十岁的年纪,在花娘中大概就如凋零的花儿一般,再没了价值。
如果找不到人从良,就只能去接那些最低贱的客人。她一开始得知潘元武生病了之后确实有点嫌弃,连之前商量好的去抱孩子的事儿都往后挪了。但如今不同,潘元武没有妻子,她就是他妻子。
潘元武的活计不错,养活一家老小绰绰有余。跟着他过下半生,是个很不错的归宿。
云彩什么人,从记事起就先学会了取悦男人,尤其注意男人的心情,她陪着潘元武那么多年,当然听出来了他话语里的不悦。
“武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云彩吻了下他的唇,脸颊摩梭他的胡茬:“这一回的事,夫人好像彻底厌恶了你,连公子他们也对你满腹怨气。你……你会不会难受?”
潘元武都不能想,想起来就一股气直冲脑门,偏偏又是他理亏,不能拿妻儿如何。
“难受又能如何?那两个孩子,现在一心觉得她娘委屈,哪里还记得我?”
云彩沉默了下:“这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个盼头。武郎,之前我说抱个孩子回来养,却一直没有机会。你现在养伤,会在家里呆许久。要不,我们去把孩子接回来?”
潘元武不说话。
家里的事这么多,养孩子需要银子,他如今心浮气躁,也没那个耐心。
“我是这么想的,这孩子和长辈之间,哪怕是亲生的,也得培养一下感情。否则,就像你和两个孩子那样,出了事,他们还是顾着伴在身边的母亲。”云彩循循善诱:“刚好你现在有空,咱们把孩子接回来,好好照顾。真心总能换到真心……我听说,好多养子比亲子还要孝顺呢。”
最后一句话,算是说进了潘元武的心坎上。
从他得了隐疾之后,发觉自己力不从心,便觉自己快要老了。
每个人都怕老,更怕老无所依。今日发生这件事,潘元武不觉得两个儿子还靠得住。
接个养子回来,亲生儿子靠得住最好,若是靠不住,也还能有退路。
他将云彩揽入怀中:“我们明天就去。”
李琳琅落了胎,身子亏损严重,一觉睡醒,听到院子里潘元武愉悦的笑声传出。
紧接着就是云彩的声音:“念恩,别累着你爹。”
潘元武接话:“我不累。”
李琳琅一瞬间有些懵。
潘元武哪来的儿子?
着急之下,她顾不得浑身乏力,撑着身子推开窗,一眼就看到潘元武顾不得养伤,将一个孩子扛在肩上,正在院子里转圈圈,时不时还抛一下孩子,惹得孩子咯咯直乐。
“还想不想再来?”
稚嫩的声音清脆道:“想!”
恰在此时,肖满满端着药进门。
李琳琅回头,目光凌厉。
对上她的目光,肖满满吓得后退一步,不知怎的,她突然就知道了李琳琅生气的点,压低声音道:“那个孩子是云彩和老爷去村尾挑来的,取名潘念恩。”
李琳琅呆住:“抱养的?”
“是。”肖满满把药送在她手中,低声道:“看这样子,老爷好像打算和云彩姑娘做夫妻。”
李琳琅形成陡然升起一股戾气:“我不许!”
潘元武对不起她,余生都该用来弥补她才对。
肖满满吓了一跳,深觉此地不宜久留。奈何她手头没有银子,也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当下只低了头:“姑娘,你先喝药吧,养好身子要紧。”
养好身子确实很要紧,李琳琅接过药一饮而尽,想到什么,皱眉问:“昨天给我配药落胎的大夫来时,我痛得昏昏沉沉。他除了说落胎特别伤身之外,还说了什么?”
肖满满沉默了下:“说……你很可能就此再也不能有孩子。”
李琳琅靠回床上,浑身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满满,他有没有对我道歉?”
气氛实在压抑,肖满满听到这句问话,如释重负,急忙道:“有,来看了你好几次。可你都在昏睡之中……”
李琳琅沉声道:“你就跟他说,我醒了。”
潘元武得知后,立刻就想放下孩子进门来探望,边上的云彩见状,眼神一闪,接过孩子,不赞同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本来就是两代人。”见潘元武眼神冒火,她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担忧琳琅,这样吧,咱们把院墙加高,免得外人窥视,再传出一些难听的话。”
闻言,潘元武沉下了脸:“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云彩无语,她真的是想隔开二人,忍不住道:“人言可畏。之前夫人不就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