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柳纭娘头也不回:“你放心,我会带着护卫,不会出事的。”
城外的陈家,曾经也是城里的大户,只是后来子孙不作为,一日日没落下来,短短二十多年间,只剩下了郊外的一间庄子,下人也全部遣散,一家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庄户人家的日子。
柳纭娘到的时候,天色已晚,一家人都睡下了。
被敲门声叫起,今年已经五十多岁的陈家主满脸疲惫,看到门口停着的马车,有些意外:“您是……”
柳纭娘探出头来。
陈家主微微一愣,喃喃道:“月儿?”
柳纭娘皱了皱眉:“你在喊谁?”
陈家主回过神,有些尴尬:“好像看到了故人,温娘子,您有事吗?”
看来陈家人应该是知道刘谷雨的身份的,柳纭娘好奇:“你是何时把我认出来的?”
提起这事,陈家主沉默了下:“前些日子我听说唐老爷给了你五千两银子修书院,就猜到了一点,后来又在街上看到过你的容貌,就……”
柳纭娘默默叹口气,还以为他们知道刘谷雨的身世呢。现在看来,是她把事情闹得太大,他们才听说了。
“我听说唐夫人病重,已经在准备后事。她的疯癫之症是我让大夫确诊的,那时候唐夫人精神很好,不至于这么快就……那什么。”柳纭娘认真道:“你们可以去帮她讨个公道。”
陈家主再次愣住。
柳纭娘没有要认亲的想法,话说完后就上了马车回城。
她有打听到,陈家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陈家的兄弟两个胆大妄为,其中一个多年前跑去强纳了人家的女儿,另一个不说劝阻,反而还帮着扫尾,后来就被唐家夫妻给镇压了,大半的家财和铺子都归了唐家。
曾经富贵过的人,没有人会甘愿流于平庸。两家之间有这样的恩怨,陈家主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翌日早上,柳纭娘刚进内城就听到路旁有人议论纷纷。说唐老爷丧心病狂,要谋害原配妻子。人都只剩下一口气了……唐夫人的娘家将他告上了公堂。
柳纭娘当即召来了管事吩咐几句,自己去了公堂旁听。
唐府如今是唐老爷的一言堂,许多事情他做得并不隐秘,只是外人打听不到而已。普通人那些吓人不吐口,可大人亲自审问,他们不敢不答。
被带到公堂上的唐夫人形容枯槁,头发几乎全白,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连娘家人都不认识了,正喃喃地低声念叨着什么,凑近了之后,会听到她在骂人。
至于到底骂谁,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谋害原配妻子,无论何时都是大罪,好几个下人受不住刑罚指证,唐老爷辩无可辩,当即就被下了大狱,被判监二十年。
其中有个丫鬟跪在公堂上哭哭啼啼,可离开时脸上却带着笑。边上被捆了许久的唐夫人见状后,愣是隔着两驾马车扑了过去,将那个丫鬟拽下了马车。
丫鬟惨叫一声。
柳纭娘离得近,听到唐夫人在喃喃说着什么“都是我的”。
听到这一句,柳纭娘看着形容疯癫的唐夫人。转身又回了公堂。
这一回她要状告唐家夫妻。
于是,还未散开的百姓又聚拢过来。陈家主本来以为,唐老爷入狱之后,偌大的唐府应该交给夫人,而唐夫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只需要好好把人送走,然后就能得到唐家的家产。
听说柳纭娘跑去状告唐家夫妻,已经出门的唐夫人又被带回了公堂上,陈家主心里不安,又撵了回去。
柳纭娘说了唐老爷的那番所谓真相,末了道:“用唐老爷的话说,是唐夫人对我生母下了药,然后他才与我生母成就好事。这件事情上,夫妻俩都有错处。还有,他口中我生母的死,是被唐夫人害的,连我都险些遭了毒手,若不是父亲刚好在雨天路过将我带回,我也不能跪在这里了。”
这罪名说大不大,可郡王妃生父的身份让不少人暗中关注此事,大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严查当年的真相。
陈家主心里对唐府有怨,他虽然不愿意让刘谷雨做回唐家女,但事情根本由不得他控制。于是,很快就打定了主意,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差不多就是唐老爷说的那样,陈月被欺辱,回家不久就发现有了身孕,她也请了大夫想要配制落胎药,可大夫说她身子虚弱,若是喝药,可能会一尸两命。她留下了孩子,可那时候的陈家主根本就不允许家中出现毁了名声的姑娘。
陈家主说到这里时,声音艰涩:“我将她挪去了庄子上……凡是大户人家,应该都会和我同样的做法。可她思虑太过,身子越来越弱。我有一次和妹妹不小心说漏了嘴……”
他看向了躺在那里的唐夫人:“妹妹很生气,就要冲过去杀人。我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亲自将她送回了唐府,可是,她还是找了人去庄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