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住了挺多热心的人,看到夫妻俩吵得不可开交,也有人上前来劝:“巧心,先别急着走,让他说清楚。”
隔壁的大娘一脸义愤填膺,这人要是死了还罢了,活着却这么多年不传消息回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大娘一把拉住柳纭娘:“巧心,你别着急,我帮你们。”她叉着腰,站在门口:“你这些年住在哪?离城里远不远?有没有让人打听过家里的消息?”
范林有些尴尬,一时间没能作答。
他不吭声,边上却有人回答:“这人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可能不在乎家里的爹娘?他肯定是打听过消息,得知巧心照顾着,这才狠心不回来的。”那人质问:“范林,我说得对不对?”
“我看也是。没良心的东西,将妻儿老小抛在一边,自己在外逍遥,说他是畜牲,那都是侮辱了畜牲。”这一回开口的是个男人。
众人站在门口,纷纷指责范林。
其实,失踪多年的人突然回家,应该都很高兴才对。众人会开口质问责骂,皆是因为柳纭娘这过激的反应。她这么生气……本来她也应该生气啊!
这种事搁谁身上能不气?
柳纭娘擦了一下眼角:“我也不想问他这些年的经历,更不想问他如今的妻儿。反正家里老人康健,姑娘也嫁了人,我对得起他了。好在我如今也有一份活计养活自己,就这样吧!”
她不顾众人的阻拦,甩袖就走。
范林想要追,可刚刚得知儿子还活着的范家老两口根本就舍不得放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将人抓得死紧。还有,这死了多年的人突然出现算是一件稀奇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范林心里明白,如果把人拦住,周巧心肯定还要说些不好的话……现在众人对他的观感已经不好,他那名声再经不起了。
柳纭娘回到绣楼里,到了每日用晚膳的时辰,和他同住一屋的绣娘端来了饭菜,试探着道:“我看你眼睛都红了,是家里出事了吗?”
“是有点事。”柳纭娘结果饭菜道了谢:“我那死去的男人回来了,还带着妻儿。”
绣娘:“……”
绣娘面色一言难尽,半晌才道:“前段时间来找你的那位朱老爷,好像也是抛下你多年后衣锦还乡……”
这话出口,绣娘就后悔了,差一点就咬着自己的舌头了,这等于是揭别人的疮疤嘛!
柳纭娘看她懊恼,道:“这本也是事实,没什么不能说的。是他们对不起我,反正我问心无愧。”
绣娘一想也是:“你还为了他们背上一个克夫的名声,依我看,应该是旺夫才对!不娶你,他们还不一定有这番运道呢。”
她偷瞄了柳纭娘好几眼,忍不住道:“你帮他照顾了爹娘和孩子,他就不表示一下谢意?”
“不稀罕。”柳纭娘见绣娘不赞同,笑着道:“银子对他来说是最普通的东西,他应该很乐意拿银子买断我的付出。但我凭什么要让他心中无愧?我要日后那些人想起范家,就想起范家对不起我的事。无论他有多风光,都改变不了他是个抛妻弃子的混账的事实。”
绣娘抿了抿唇:“别争这一时之气,事情已经过去了,拿点实惠才划算。”
如果是真正的周巧心在这里,绣娘这话就挺有道理。不过,对于柳纭娘来说,赚银子挺简单,没必要拿周巧心多年的付出来换。
其实,就柳纭娘绣花已经赚了不少,但财不露白,她一个人都没说。
*
范林悄悄摸摸回来,本来没想立刻表明身份。可柳纭娘当街将人臭骂一顿,他便也没了遮掩的必要。
于是,短短几天,几乎整个西城的人都知道,那个失踪了好多年的范林带着妻儿衣锦还乡,还买下了一间挺大的宅子,接了双亲去过好日子。
提起这事,就难免想起前面衣锦还乡的朱大明,偏偏两个男人都周巧心有关。
在二人没回来之前,好多人都说周巧心克夫……现在虽然不克了,但也没占着丝毫便宜。
也有一些信命的老人想将这样一个命格奇特的女子娶回家中,当柳纭娘听说有人来找自己提亲时,心下哭笑不得。
嫁是不可能嫁的,她连人都不见,全都一口回绝。
私底下指责范家的人不少,就连众人不敢提及的朱大明,暗地里也挨了不少骂。
这一日,柳纭娘刚午睡起来,正在挽发髻,就有绣娘来喊,说外面有人找她。
听着绣娘那艳羡的语气,看到她复杂的神情,柳纭娘福至心灵:“范林来了?”
绣娘颔首:“说一定要见你。”
柳纭娘没有避而不见,还是那句话,这做错的人又不是她,不敢见人的怎么也不该是周巧心。
还是上一次面见朱大明的小书房,范林一身黑色锦衣。比起富贵后就变胖的朱大明,他要儒雅得多,看起来像个斯文人。
可惜是个斯文败类。
“有话快说,我忙着上工。”
范林听着这不耐烦的语气,道:“我今日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事的。这些年我没回家,赚了一点银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找个地方好好安顿你,绝对能让你衣食无忧。这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我能凭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是因为范老爷费神。”柳纭娘语气冷淡:“你这一辈子,都欠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