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悄悄的打了个手势,把小厮吴江和吴盛,打发到了远处站着。他自己则放慢了呼吸的频率,悄然站到门外,侧耳倾听里边先生的讲解。
张管事见玉柱如此的知趣儿,丝毫也没有豪门子弟的骄娇二气,不由更觉亲近了。
谁料,先生的课时太长
了,玉柱这一站,便是一个半时辰。
玉柱知道,身体是做官的本钱,他一直持续的打熬着筋骨。骑马射箭,玉柱虽远不如拜兴,却也比绝大多数的旗人大爷们,强太多了。
张管事站得腿酸,不断的变换着左右脚,时不时的小声叹息一番。
玉柱却像没事人一般,腰杆始终挺得笔直,仿佛危崖之上的青松一般。
好不容易等甲班下了学,已经站得腰酸背疼的张管事,赶紧把玉柱领到了先生的面前,满面堆笑的介绍说:“查先生,这位是京里来的玉二爷,秦先生已经收他入了甲班。”
查先生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玉柱,盯着玉柱腰间的小香囊上,忽然问他:“汉军旗下?”
在四九城里,旗人的腰带上,一般都爱挂着小香囊。而汉人的士子们,则多喜欢缀着玉佩。
玉柱赶紧拱手作揖,恭敬的答道:“回查先生,学生祖上本是辽东汉人。蒙皇上天恩,抬入了满洲镶黄旗。”
‘哦,老夫知道了,你必是佟家人,可对?”查先生笑眯眯的望着玉柱。
玉柱心想,佟半朝的威名,还真不是吹出来的,就连九华书院的先生都知道了。
“查先生所言甚是,家祖佟国维,家父隆科多。”玉柱担心惹来文人们的反感,故意没有报出祖父和亲爹的官爵。
没成想,查先生居然笑道:“那么,江宁左翼副都统庆泰,应是令叔父喽?”
“先生所料不差。家叔如今是署理江宁将军。”玉柱心里暗暗叹息不已,这位查先生太厉害了,对他的家底,简直是了如指掌。
查先生捋须一笑,说:“既然秦先生收下了你,就说明你的水平,已经足够入甲班了。我这里的考试,也就免了。喏,那里,以后就是你的位置了。”
玉柱顺着查先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家伙,居然是第三排正中的空位置。
众所周知,先生们喜欢坐而论道。第一排和第二排的学子,经常饱接先生的口水,第三排才是真正的好位置。
这就属于是典型的特殊关照了!
伸手不打送礼人,玉柱初来乍到,也不好说啥,只得拱手谢了师恩。
“书院里,只对家境一般的学子提供食宿,你……”查先生故意停顿了下,玉柱何等机灵,他马上说,“不瞒查师,学生已经赁好了住处,食宿皆妥。”
“哦,那就好,那就好。”查先生笑着做了自我介绍,“鄙姓查,名嗣庭,字润木,号横浦,你可唤我横浦先生。”
“学生拜见横浦先生。”玉柱面上很恭敬,心里却在想四个字,维民所止。
历史上的查嗣庭,就因为主持江西乡试时,出了维民所止的考题,成了雍正朝瓜蔓抄之下的冤魂。
查嗣庭不仅惨死于牢里,还被戮尸斩首,惨不忍睹。
著名大侠金庸,本名查良镛,他就是海宁查家的一脉。
查嗣庭对玉柱格外的亲热,玉柱也投桃报李,好话说了一箩筐,将这位横浦先生捧得老高。
一时间,师徒二人,皆大欢喜。